夜深,不知道谁家的狗在吠。

  沈家的院门紧闭,白天点了爆竹,夜里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爆竹味儿,刘野菊夜里起来撒尿,从茅房走出来,拎着裤绳打个结,余光看到三房那屋还亮着灯。

  朦胧的灯光摇摇晃晃,配合贴在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在黑夜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

  刘野菊吞咽了下口水,放轻脚步,猫一样走到三房窗户旁边。

  “行疆…老公……好老公你饶了我吧……”

  姜晚婉的声音比猫还软。

  就这么一句,听得刘野菊身体都蹿着股邪火,女人听了腿都软,炕上的爷们能擎得住吗?

  刘野菊不敢听墙角了,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让她清醒几分,垫着脚尖摸回了二房。

  刘野菊钻进被窝,脑子里都是姜晚婉的声音。

  她在心里嫌弃地啐了口:狐狸精托生,夜里缠着爷们一点都懂得节制,好爷们都要废到她身上。

  “货孬她娘,孩子都睡了。”

  沈二柱从后面抱住她,手掀开她腰间的衣服。

  刘野菊按住自己的衣服,用力拍开沈敖云的手,严肃呵斥:“你节制一些,留着力气去地里使,为家里多赚几个工分,总想那档子事,以后你废了,全家人都会怪我!”

  沈二柱吃了个闭门羹,邪火没处发,他怕吵到孩子,悻悻地翻过身面朝墙:“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刘野菊咬紧牙,低声嘀咕:“我哪儿奇怪了?我是有思想觉悟!”

  她才不要做缠着男人的女人。

  沈二柱:“……”

  ……

  三房屋内的动静到清晨才停下。

  姜晚婉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她脸上挂着泪痕,白嫩的皮肤上斑驳着指痕,沈行疆把被子掖紧,确定不会透风,他起身套上衣服开门出去。

  初秋,一早一晚天气冷,厨房窗户上蒙着一层浅浅的霜痕,沈行疆高大挺直的身子从窗下路过进了厨房,不久,厨房里响起柴火的声音,冒出了阵阵雾气。

  沈老太已经熬到坐在炕头,指挥媳妇儿们的位置,家做饭的活都是儿媳妇和孙媳妇儿干,大早上,大房女人魏淑香和许兰起早做饭。

  魏淑香看着厨房的热气,好奇问:“你二婶子起来做饭了?”

  许兰笑笑:“怎么可能。”

  做早饭是大房的活,太阳从西边出来,二房的女人都不会好心帮她们分担。

  魏淑香想想也是。

  “那还能是谁呢?”

  许兰心里也好奇,走过去打开厨房的门,厨房窗户不大,里面光线暗,沈家老四沈行疆灶台前的小马扎上,手拉着风箱,大锅里面冒着热气,不知道煮了什么。

  许兰稍微想了下,笑着打招呼:“老四给媳妇儿烧洗澡水呢。”

  她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但比沈行疆大几岁,平时把沈行疆当自己的弟弟照看。

  比起对刘野菊的犀利言辞,沈行疆对大嫂态度不错:“嗯。”

  水烧开了,他兑了一桶温水拎走到门口,对许兰说:“还有一些,大嫂可以盛走给穗穗果果洗脸。”

  许兰忍住打趣他的冲动:“我替穗穗果果谢过他们四叔了。”

  沈行疆离开后,许兰和婆母说:“老四娶了媳妇儿比平时都多了点人情味儿。”

  魏淑香准备早饭吃的窝窝头:“老四媳妇儿年纪小,老四疼着点事应该的,她嫁过来,你奶奶肯定要给她安排活干,你身为长嫂多帮帮她。”

  许兰兑好洗脸水:“娘你放心,我可怜她是个下放的知青,爹娘都不在身边,一定会多帮她的。”

  另一边,沈行疆用温水把自己留在姜晚婉身上的痕迹擦去,擦洗的过程中,他好几次又冲动起来,恨不得钻到被窝把她弄哭,但他还是忍住了。

  擦干净后,沈行疆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一套粉色睡衣给她换上,盖好被子。

  沈行疆坐在炕边看了她许久,把她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他以为自己看一会儿就能看够,瞅了足足半个小时,依旧是恋恋不舍。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不能坐在炕上一直瞅着她。

  沈行疆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拎着水桶出去了。

  倒了脏水,沈行疆去沈老太房间:“奶,我要出门。”

  沈老太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盘了个疙瘩揪。

  她坐在那里很有气势:“去哪儿?”

  沈行疆:“五华山军区。”

  “有个姓程的团长想招我入伍,他很看好我,说我入伍会用心栽培提拔我。”

  沈老太笑了,但笑容渗着凉。

  “你娘扔下你跑了,从那以后你最讨厌汉人了,打小就不说汉话。自打你媳妇儿来到咱生产队,你熬夜学汉话,现在又要去参军,我竟然不知道咱老沈家有你这么大个情种。”

  沈老爷子就坐在旁边,不咸不淡的咳嗽声:“我也是情种。”

  沈老太太瞪他一眼:“闭嘴。”

  沈老爷子闭上嘴。

  沈老太太可恨的是,他们家里人都说汉话,偏生这犟种不说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现在为个女人,几个月熬夜学习汉话,怕自己说的难听从来不敢在姜晚婉开口说话,听说知青队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她气的鼻子喷粗气:“你学汉话,想参军我都不拦着你,但你以后不许再为了你媳妇儿惹糊涂账!”琇書蛧

  订婚前一天晚上,这混账竟然和她说,说他没忍住强迫了姜晚婉,气得沈老太太劈头盖脸骂他半天,拿藤条抽了他几十下,让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

  她就说,好好的知青怎么会嫁到他们家?

  原来是被他霸占的!

  沈老太的确不喜欢姜晚婉,可自己孙子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她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沈行疆低头不说话。

  沈老太知道他听进去了:“去吧,但你参军的钱要交上来。”

  沈行疆皱眉:“不行,我可以交一半,剩下一半要留给我媳妇儿,她要吃好的穿好的。”

  沈老太想到姜晚婉受的‘欺负’,忍了这个犟种:“行。”

  和家里交代了去处,沈行疆出门了,从生产队到五华山农场,几十公里的距离,他想着睡在炕上娇软如水的媳妇儿,这点距离算不得什么。

  姜晚婉压根不知道沈行疆为她参军去了。

  她一觉睡到下午,睡醒后被窝里只有她自己,姜晚婉皱了下眉,觉得自己像是得了重感冒,嗓子沙哑,浑身酸痛,哪哪儿都不得劲。

  也不知道几点了,沈行疆怎么没叫她,起晚了沈家人肯定有意见。

  姜晚婉撑着胳膊坐起来,揉了揉脖子,余光看到放在旁边的衣服,嫩黄色的毛衣,蓝色裤子,叠得很板正。

  她拿起衣服穿上,敏感地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像洗过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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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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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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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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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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