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能不能自己走。”
罗辉问。
安颜抬起头看他一会,笑了笑,用手撑着沙发,勉强站起身整了整白色毛衣。
“坐啊,我给你倒水。”
安颜准备走去饮水机,罗辉先她一步。
“不用我来吧。”
罗辉给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坐在安颜对面,端起水杯先喝了起来。
安颜低头点了根烟,向后靠过去,眼珠轻轻向上抬了抬,看着罗辉。他握着水杯的手指骨节分明,吞咽时的喉结也如此清晰明显。直到他放下水杯看向自己,自己还在看着他。
“你这个点儿都不休息吧。”
罗辉就手拿来安颜的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着。这个动作显得两个人并不是很疏远。
“有时候也早睡,像这种情况就不睡呗。”安颜笑着,“我猜你就是不睡觉的那种。”
客厅里开了黄色大灯,比起外面的夜显得亮了许多,但黄色的光仍然是略显昏沉的,这种颜色撒下来后安颜脸颊边的碎发和面容仍然显得非常吸引人。
罗辉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秒后,吐出薄烟:
“意思是我这个不睡觉的人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安颜弹弹灰躲避他的目光,“你这会儿没事就行,在这歇会。”
安颜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不会拒绝别人进屋来,不怕进来的是登徒子么。
“家里一直没人吗。”
罗辉怕她家人来以后不好解释。
“没有。”安颜挪挪屁股,脑子还是晕,并无平时的拘谨,“你第一次见我,就是被处罚回家反省两周?”
安颜突然想起来这茬,顺口一问。
“说对了一半。”罗辉深吸一口,还是在悠悠看着她,随后吐出烟缕。
“第一次见你是在…”罗辉转了转眼珠,“路过七班的门口。那会也刚上高中不久,听见特别清脆的耳光声。”
安颜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了,手撑着腮帮尴尬地看向了别处。
“我看到老齐轮圆了巴掌扇人,还是个清瘦的女学生。挺震惊的,然后就路过了。”
安颜无语,挺震惊的,然后就路过了。那可真震惊啊。
“那是因为我迟到了。”
“住这么远不迟到也够呛。”
罗辉嘴上说着,心里还是有一瞬间觉得感慨,想到第一次看见安颜的场景,再到如今交了朋友,是有点梦幻。
“你别说,前两回每次碰到你都是挺暴力。”
安颜拧掉烟,抬头露出问号脸,吐出烟雾。
“第二次是放学的时候,看见你坐在那抽烟,像精神小妹,被人照脸踹了一脚,你回身咣咣就是两拳。然后你就被反省了两周是吧。”罗辉嘴角挂着饶有兴趣的笑。m.xiumb.com
“弄了半天你都尽收眼底了呗。”
安颜心里尴尬了起来,心说那时自己都被折磨惨了,他还笑得出来。但她表现的得很随意,作无奈状,“喜欢和精神小妹交朋友是吧。”
罗辉凑近了点,呼出一点热气来,熏在安颜面庞:“不,还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的,难说。”
年轻的身体禁不起近距离的接触,安颜坐着没动,但脸颊在发烫。
不等她再作反应,罗辉起了身去拿外套,站起来后深邃的目光落在安颜身上:
“你安全到家就行,我该走了。”
安颜瘫坐在沙发,冲他摆了摆手,没有多言语,看着罗辉打开门出去了。
罗辉离开后安颜沉默着。虽然平时能看得出罗辉好像是只对傅冬綝饶有兴趣,围在左右,但异性间的举动就像是隔了一层纱,微妙得不好形容。
今夜睡过后,安颜特别的口渴,醒时一直找水,抱起来吨吨地吞咽。
在头脑清醒过来后,她想到昨天的事,自己成心为了看罗辉能不能喝醉,最后喝醉自己,还让他费了老劲地送自己回来,真是挺讨嫌。
对了,有多久鹿子绚没有联系自己了?记得他最近好好的,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可能以后真的不同路吧,安颜阻止自己多想,谁让自己也同样没有联系他呢。
此后冬日的气氛愈渐加深,安颜仍然经常她会和罗辉傅冬綝出去坐坐,在酒吧干碰,她知道自己逐渐浮躁了,但都是周期性的变化罢了,一时渴求清净,一时希望喧闹刺激。
而和他们出去寻求欢娱之后的结果就是时常在周一被司兰亭叫去,进行“心理疏导”。安颜也不抗拒,因为她吃软不吃硬,同样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司兰亭看中,被她认可。所以在学校的日子她还是心甘情愿地用了很多的精力去研究习题,背诵诗词歌赋。
又是周末的时间,周内的枯燥使得在休假时的他们愈加想要放松。
傅冬綝总是无奈于家里的催促,但她也不愿意和家里争吵,就总只得在十一点多,她认为正尽兴的时候先回家去。但谁知道她是真的对家人从不忤逆,还是想规避自己和罗辉的过多接触的麻烦。
而总被剩下的罗辉和安颜二人,也渐渐习惯了,习惯虽习惯,但两个人之间总是默默较着劲儿,你要灌醉我,我要灌醉你。罗辉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俩到底在干嘛,能做到这么无聊。
罗辉也并不是每一次出门都回家,因为他感觉自己老爸太不近人情,晚归总是不能避免被一阵炮轰,索性就住在外面,躲一晚也是清静。
而去送安颜回家也是又远又麻烦,想到被喝多的安颜支配的恐惧,他果断在附近酒店多订了一间房。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很多。
关掉手机,罗辉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安颜。
今天穿的是还是件白毛衣,不过是肩膀镂空的。细细的双眼皮,小巧的鼻尖,本算得上小气,但眉形舒展平坦,嘴唇也略宽显得饱满,搭配之下最终还是让人看着舒服。
安颜也察觉到他关了手机就开始打量自己,但也见怪不怪,他一直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人。
忽然对面人开口:“快点抽完,走了。”
“哦。”
安颜灭了烟还不忘扎起一块西瓜吃,结果手软得连着扎了几下都碰不到西瓜。
罗辉也不是多么清醒,但看安颜都醉成这样,确实有点无语:
“走吧。”
酒店很近,罗辉没有叫车,也并没有搀扶着安颜,看着她在一边随意地走着。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集中了多少注意,力才勉强走着直线,表面还若无其事似的。
他在一旁没有搀着安颜,只是盯着她,希望她别摔个大趔趄。
果然,安颜下一步就是一个踉跄,罗辉大步跨上去拉住她,非得扶着才行是吧,明明每次两个人都喝多了,都需要关怀,但受折磨的总是罗辉自己。
罗辉抬头发现酒店就在前边,不耐烦地拽着安颜往前走。安颜还是丝毫使不上劲儿,弓着背和虾似的。罗辉看她就是酒后耍死皮耍上瘾了,刚准备开口阴阳她。
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安颜忽然清醒,同时心里漏了一拍。
“安颜。”
安颜回头望去,右手还被罗辉扶着,缓缓站直了身体。
“鹿子绚?”
鹿子绚就站在自己对面,三个人的影子被酒店大厅黄晕的灯光反射在石砖地面,与来回横扫的旋转门影子时时交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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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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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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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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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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