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类在旁边问道。
冯阿翠捋了捋头发,拉下脸,撇着嘴:
“马马虎虎吧,多少钱。”
“洗吹拉染,一共一千两百元。”江野保持微笑:
“不过今日本店开张,您可以领取五十元的优惠券,下次来,可以便宜五十元。”
苏黎闻言愣了愣,他们哪来的优惠券?
寸头男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做一个发型,一千多?
不是在明抢吗?
这还不得惹恼鬼怪?
然而,
那位脾气很不好的老太婆却是哼了一声,爽快地掏了钱。
“承蒙你的惠顾。”
江野笑着接过,然后转头交代一声:
“苏黎姐,给这位客人记录一下优惠券。”
“啊,好。”
苏黎左右转身,跑到二楼才找到纸笔,想了想问道:
“婆婆如何称呼呢?”
冯阿翠就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两点水喂马,单姓一个冯字。”
随后,头也不回的杵着拐杖,匆匆离开。
等苏黎写好,抬起头时,店内已没了鬼婆婆的身影。
只留下一地的黑色污泥。
……
理发店内静悄悄的。
谁也没说话。
哗啦——
江野上前把卷帘门拉上,把玻璃门锁上。
苏黎下意识地问道:“这就关门了吗?”
江野:“天黑了,就不适合做生意了。”
外面的鬼怪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江野露在外面的两只胳膊都冷得起鸡皮疙瘩了。
“打扫一下卫生,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他说。
苏黎点点头,“嗯对,打扫下卫生。”
寸头男提醒道:“地上是鬼怪的头发,还有污泥,尽量别碰到。”
三人拿起打扫工具,打扫的打扫,整理的整理。
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苏黎把垃圾打包好,询问道:“这个扔哪里啊?”
街道外应该有大垃圾桶,但太过危险了。
擅自离开副本区域,基本上和送死没差了。
但放屋子里,
万一头发半夜溜出来害人怎么办?
江野想了想:“扔地下室的怪物房间里去吧。”
寸头男的视线投过来。
鬼怪的东西不一定能烧掉,丢给地下室的鬼怪……
寸头男皱了皱眉,真的不会惹怒对方吗?
但目前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随后,三人来到地下室。
找到最深处的【专属小窝】。
通过门缝,一点一点的把垃圾塞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内竟然传出进食的声音。
吧唧吧唧声在走廊上回荡。
三人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等里面的声音停止后,才小心地回到一楼。
站在一楼理发厅,看着整洁的空间。
好一会儿,
苏黎才神色恍惚的喃喃道:“我们接客成功了?”
寸头男纠正道:“是金钱交易。”
江野:“……我们是正规理发店。”
苏黎:“所以我们真的赚了一千多块鬼币?”
寸头男百思不得其解:“从鬼手里抢的。”
江野:“……走的正规流程。算了。随你们便吧。”
“哇啊啊啊啊!”苏黎忍不住发出压低的兴奋声,几乎要跳起来:“我们居然真的做到了!啊啊啊!!!”
寸头男喃喃道:“做一个发型居然要一千元……”
直到这时,
这两人才真正的确信了——他们开店做生意,赚钱,是真的成功了!
“就像是做梦一样!”苏黎激动拉着江野的胳膊摇晃起来,连自个儿手上的伤也暂时抛之脑后。
寸头男呐呐道:“可不就跟做梦一样吗。”
太玄学了,也太不真实了。
江野无奈的看着两人,“吃饭吗?”
他肚子早就饿了。
“吃啊!”苏黎欢喜道:“好好吃饭!好好睡一觉!”
理发厅里难得热闹了许久。
一直持续到几人解决完晚饭,几人各自回到屋子里,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野依旧睡地铺,苏黎也不想睡死人睡过的床,依旧睡在儿童床上。
黑暗中,她摸了摸手上包扎好的伤口,上面隐隐作痛。
江白的做法,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要理发店的生意顺利做下去,他们就不必被鬼娃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白。”苏黎忽然道。
江野本来快要睡着了,抬眼应了一声,“怎么了?”
“谢谢。”
“……no谢谢。”
……
对于人类玩家来说,
黑夜到来,一天就算结束了。
但对于惊悚世界的鬼怪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14号街的老年鬼群体当中,最热闹的,非广场舞莫属。
小广场上,
音响打开,劲爆的音乐带动着心脏。
从地面八方飘来许多鬼影,聚集在场地中央。
货真价实的群魔乱舞。
大家互相娱乐着,眼神里却不自觉的留意着其他人的穿着打扮。
怕被比下去,也怕自己太土。
遇见那种十分土的,免不了要鬼言鬼语几句。
嚯——
鬼群之中忽然传来惊呼声。琇書網
从广场边缘开始,鬼怪们竟然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路的两旁是一道道惊呆的目光。
它们的瞳孔,随着那抹彩色一直来到了广场中央。
所有鬼怪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那是怎样一头漂亮的头发。
顺滑、耀眼。
就像是最美的油画,又仿佛天边的晚霞降落在了她的身上。
配合着那张面孔,有种梦幻,而又诡异的,介于阴阳两界的审美。
众目睽睽之下,
冯阿翠挺直了腰板,拐杖也不知藏哪去了。
她想起了早些年,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礼仪。
走的是那般优雅、气质脱尘。
她不自觉的,抬起了下巴。
自信,绝对是一位女性最美的光环。
远远的,
有人在小声询问:“那是谁?”
“好像是冯阿翠。”
“冯阿翠?她不是爆炸头吗?”
“骗人的吧,她这是去变了个身?”
在惊叹于怀疑的议论声中,
有穿着燕尾服的老年绅士走上前来,微微俯身,做邀请状。
“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你跳今晚的第一场舞吗?”
周围立马响起惊疑声:“那不是亚当商场的当家吗?他今天居然也出来了?”
不少女鬼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嫉妒与幸灾乐祸。
“哇哦,今晚罗曼蒂克~!”
飘在音响前鬼,用它那火柴人般细长的身子吹了声口哨,“音乐走起!”
捡回自己掉落的眼珠子,对着音响鼓捣了一番。
舒缓的音乐,开始在广场上空流淌。
看见面前的男绅士,冯阿翠愣了愣。
是他……
整个14街的女人们向往而又避讳的存在。
是的,她也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员。
以往她总是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把自己笼罩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当中,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可是,现在的她,
是不是不用自卑,是不是可以,好好的站直身体,和他面对面的对视了?
哪怕只有一次。
冯阿翠脑海中万千思绪划过,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她脸上露出微笑,抬起手,搭在了那只手上,优雅得仿佛公主:
“可以。”
青春总会流逝,但年少的心不会。
今晚,她注定是全场最闪耀的鬼!
就容许她自我一回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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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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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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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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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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