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文接口:“就和你清空她的交易记录引起警方注意一样,不一定需要她的密码。”
洪立佳在就业中心的电脑上选了自动登录淘宝账号,那么她在她宿舍的私人电脑上一定也是自动登录。”
“所以,凶手在她的三个舍友之中?”陈老师问,带着点不信,毕竟那都是她学校的学生,相信她们中有凶手,和相信学校的学生居然会被杀惨死一样难。
杜斯文摇头,“能使用她宿舍电脑的肯定不止她的舍友,而且凶手也许是通过办公室的这台电脑登录的呢。除此之外,恐怕她手机上也是装有淘宝客户端的,而能拿到她手机的人,肯定更多。”
“不过,”杜斯文补充,“凶手确实就在洪立佳的舍友之中。我对她的怀疑是从知道快递小哥把快递单卖给了信息公司开始的,我想起她在我面前接了通电话,刚接通不到三秒就挂断了。现在正是毕业生找工作的时候,每一个不认识的号码都有可能是面试通知,但她却只听对方说了几个字就确定这是一通推销电话了。”
三秒钟能说几个字?说得快了七八个,说得慢了五六个,除了推销电话肯定会说的”你好”外,对方说了什么让她确定这不是面试通知?
杜斯文说:“我想,也许对方说的是:‘李小姐,您好’。面试通知当然不会叫她李小姐,会叫她李小姐的,只有从信息公司买到姓名和手机号信息的推销员。而这些信息是快递小哥卖给信息公司的,卖的是快递单上的信息。
凶手更改了洪立佳的收货电话,那么淘宝卖家发给洪立佳的快递单上就是洪立佳的姓名,和凶手的手机号码。”
杜斯文扬着手机,给陈老师看他刚才故意不让她看的图片,那是田春达发来的截图,上面是淘宝卖家发来的洪立佳最后一次购买蛋白粉的快递信息。
陈老师抓过学生花名册,试图查找这个号码,杜斯文拦住了她。”我们已经查过了,这是刘静的手机号。”
那天刚接到推销电话就挂断的就是刘静。
杜斯文的手机响了一下,又一条微信进来了。“已经审完了,她都交代了……”
“她为什么杀洪立佳?”陈老师还是不敢相信会有学生杀舍友。
杜斯文把微信看完后说“为了保研啊……”
他最后一个字不自觉地缓缓吐出,仿佛是一声叹息。
高分子系每年女生中只有一个保研名额,刘静杀洪立佳,为的就是这一个保研名额。
“可是,”陈老师说,“最终保研的是赵小铃啊。”
“赵小铃的保研是一个意外,四人中她的成绩最差,本来最不可能被保研。”杜斯文没再说为什么最终保研的会是赵小铃,转而说:“本来女生这边是四个人,有希望保研的是三个,洪立佳死后就只剩下了刘静和潘宁……”
“你是说刘静本来还打算杀死潘宁?”陈老师吃了一惊。
杜斯文说:“要是一下死俩也太明显了吧,警察真的不傻的,一个宿舍死两个,第一嫌疑人就是还没死的。你还记得潘宁有洪立佳柜子的钥匙吧……”
“但洪立佳买蛋白粉的时候她就已经换锁了。”“但刘静却不知道。”杜斯文说。
刘静何必一定要费那么多心力把毒下在会被锁在柜子里的蛋白粉里,在同一宿舍生活,每天同吃同睡,下毒的机会多的是。但如果毒是下在锁在柜子里的东西里,能下毒的,岂不就只有有钥匙的人。如果洪立佳没有换锁,警方是不是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潘宁?
刘静从来都没打算让警方以自杀结案,要不是学校正在申请国家科研基金,要不是负责案件的刑警是赵小铃的父亲,要不是洪立佳突然换了锁……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把洪立佳的被杀嫁祸给潘宁。
如此,有希望保研的三个人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难怪赵小铃保研后她会如此愤怒,愤怒到绝交反目。
她为了这保研名额甚至杀了人,没想到却成全了本来完全不可能的人。
也许天下事本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
杜斯文后来又见到了赵小铃,他去郊区公安分局办事,正看到她在替她父亲收拾东西。杜斯文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她已经从满桌的文件上抬起头来,看到了他。
“你好。”她冲他打招呼,于是杜斯文只好踩进了这间因为主人离去而显得萧瑟的办公室。
“我来帮我爸收拾东西。”她解释说,“他辞职后有点不好意思见原来的同事。”
杜斯文踌躇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反倒是赵小铃大方地笑了:“其实我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再见到你,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对他说:“其实,我爸并不知道洪立佳是他杀。”
杜斯文因为这句话愣住了。他不相信赵小铃出人意料的保研,与洪立佳一案依学校的期望以自杀结案会没有关系。
“我能保研确实是因为学校和我爸谈了谈,但那个时候也确实没有证据指向这是一起他杀,而可以以自杀结案的证据却有很多……
洪立佳是死在插销从房内插上的宿舍内的。
其他人闯进房时她没喝完的蛋白粉还是温的。
那蛋白粉是她自己冲的,而且是她当天才拆封的。
生物碱是从带她毕业设计的导师的实验室偷走
的。
在这些证据下,以自杀结案似乎已经足够充分。”
“但你爸爸没把洪立佳的蛋白粉送检”。杜斯文接道。“如果说陈老师说的关于洪立佳要求为她留第二天关于研究生会议的门票,是让我和田队长对这案子好奇及起疑,那真正让我们确定这是一起他杀而不是自杀的,是剩下的一整罐蛋白粉都有毒。”
赵小铃犹豫了一下,但她没有犹豫多久:“你相信人的一生有时候会被一次机遇改变吗?”
杜斯文相信,而且他知道赵小铃和她父亲也相信。
“无论是我还是我爸,都清楚仅凭成绩保研是轮不到我的。有些机会人一辈子可能就只有一次,而且这一次机会可能就会改变人的一生……
于是我父亲没有把那罐蛋白粉送检。不送检便没有他杀的证据,他便可以自然而然地以自杀结案,同时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相信这是自杀。”琇書網
“你说你爸不知道洪立佳是他杀。那么,他觉得洪立佳会是他杀吗?”杜斯文问。
赵小铃的父亲要从没想过洪立佳可能是他杀,要是一直认定洪立佳是自杀,那罐蛋白粉为什么没被直接丢掉或是还给家属处理,反倒好好地一直保存在证物室里?
“恐怕,你爸爸留着这罐蛋白粉,是为了等你明年正式上研,再找机会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他女儿保研只有这一次机会,而洪立佳反正已经死过了,是早一年还她真相还是晚一年,也许并没什么区别。
一个父亲,就这么成功劝说了自己。
杜斯文想,还是换个话题吧:”你爸现在在哪工作?”
赵小铃苦笑,眼睛亮晶晶的。“还没找到。他这个年纪,本来就不好找工作……他一直还蛮庆幸你们好歹是在保研名单下来后重查的案子,其实我一直很后悔,为了我一个不确定的将来,毁了他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作……”赵小铃看着杜斯文又说:“我现在也知道了,你不是杜斯文老师,而是刑警郝东,所以我才跟你说了这些话。”
郝东看着她,却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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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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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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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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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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