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就是跟随齐年的父母出海捕鱼的船员,齐年叫他江哥。齐年的父母每次出海,都要带七、八个船员一起去。但是那一次发生海滩时,齐年的父母只带了江哥。
江哥除了出海的经验丰富外,也是一位捕鱼的高手。他生得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如果不是造型差异,简直是现实中的大力水手。而且,江哥也爱吃菠菜。
发生海难之后,齐年的父母没有回来,只有江哥回来了。他是被别的船搭救之后送回来的。江哥回来时精神已经出了问题,除了知道自己住在丈省仞市尺县寸岛外,只会傻笑着反复说着“捕鱼捕鱼”。
齐年以前每次回岛都会去看望江哥,毕竟他是陪伴父母最后一程的唯一的一个人。
因为江哥力大无穷,而且动手能力太强,在岛上惹了不少是非,所以一直被他父母拿铁链子锁在一间房子里。平时也就是他父母敢靠近他。每当外人接近时他就会很狂燥,而且这种狂燥的情绪与日俱增。旁人躲都来不及,哪里敢去招惹他。
但有一个人是个例外,他就是齐年。齐年接近江哥的时候,江哥并不狂燥,反而却露出少有的笑容,冲着齐年亲热地喊“齐叔。齐叔。”。显然,江哥是把齐年误认作了齐年的父亲,毕竟父子俩除了身材稍有差异外,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年来到江哥家的时候,江哥的母亲正忙着做饭、父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到齐年来了,江父忙给齐年让座、倒茶。齐年拉着江父询问江哥去精神病院的情况。江父只是唉声叹气地摇头。
问到钱二姑提到的事,江父说:“是我跟钱二姑说的。娃儿确实有一些变化,最近说了些和平时不一样的话。我们也听不懂,所以想让你和他说说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听江父这么一说,齐年自然是想马上见到江哥。
江父把齐年带到锁着江哥的房间。
齐年刚一进去,心里不由得一酸:疯子江哥蹲在他睡觉的床上,床上的枕头、被单被他扯得乱七八糟。地上到处是饭菜、西瓜皮之类的。江哥背朝外抬着头拿锁着脚的链子在墙上划来划去的。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有反应。
“娃儿,阿年来看你了。”江父向疯子打个招呼。
疯子江哥回过头来看了看齐年。漠然的眼神突然充满了生气。
江哥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向齐年扑过来。但是脚上的铁链一扯,江哥很快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危险,马上止步站在那里。裂开嘴大笑着喊:“齐叔。齐叔。”琇書網
“这是阿年,不是你齐叔。”江父纠正道,叹了口气。
齐年对江父说:“江伯,您要么在外面休息吧。我和江哥聊聊。”
“这行嘛?”江父很是担心。
“没问题的。”
江父犹豫了一下出去了,出去前嘱咐了一句:“离他远点儿,链子虽然锁着脚,也要离他一人远。小心他会扑人。”
“好的。”齐年答应着,心里愈发觉得很难受。
好好的一个人,跟着自己的父母出一趟海,就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同行的另外两个人,自己的父母,却葬身大海。
“江哥,我是阿年啊。”齐年把门关上一半,但不能关严,也担心危险。
“齐叔,齐叔。您回来啦?”江哥笑咪咪的。
“我不是齐叔,我是他的儿子齐年。”
“齐叔,齐叔。”江哥不理会齐年的纠正。
齐年盯着江哥看了看,决定换个聊法。于是对江哥说:“我是你齐叔。你快说说,那天捕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叔,齐叔,嘿嘿。”江哥还是亲切地喊“齐叔”,手伸着往前走了几步,好像要过来搂住齐年或摸他的脸。齐年赶紧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把着门。
不管齐年怎么变着法儿把江哥往那天的事情上引,江哥就是不进圈套。只是执意喊他的“齐叔”。
约莫半小时后,齐年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对江父说:“这个房间阳光不足,对他身体不好。”
江父说:“那乍办?我们家就两间房。我和他妈住一间,他以前住的那一间漏雨,一直没钱修。所以把他锁在杂物间里。”
齐年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都想帮一帮江家,可是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来岛上这么久,只有送快递的寥寥收入,吃饭都不够。齐年只好塞了几百块钱给江父,安慰几句就回家了。
齐年从江哥家回来的时候,陶进已经从县里回来了。
齐年抱着电脑刚进陶进的房间,就见他正袒胸露背地站在空调下的电扇前吹着。取快递的袋子在门口放着,瘪瘪的,看来也没几件货。
齐年把电脑打开,调出许多造型各异、色彩纷呈的折线图、直方图、饼图来。
“这些是?”陶进拿他的胖手指着那些图表一脸茫然地问。
齐年解释道:“快递业务分析图。”
原来齐年整天在电脑上写写画画的,就是在记录每天的送货量、收件人特征、收件人之前的消费频次、快递到货正常之后的消费频次、对于上网购物和快递的要求等。
齐年并不仅仅只是送快递而已,他同时还在做市场调查和消费者画像分析。
陶进一面听齐年的解释,一面看图表,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声说:“高级!高级!这点儿事都被你弄得像国家统计局的报告一样。”
齐年没说话,又调出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出来。陶进看了一眼就彻底晕菜了。
齐年解释说:“思维导图是最符合人脑思维的一种直观表示。你看这个……”
陶进打断了齐年,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杀了我得了!”
齐年说:“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的。”
陶进往床上一趴,把头埋在胳膊里说:“咱们非得这么搞吗?”
“非得。”
齐年把陶进从床上拽起来,继续向他展示完自己的成果,问:“你觉得我们这个事儿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陶进摇摇头说:“没想过。”
齐年说:“你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挣钱。对吧?”
陶进摸摸手说:“那哪儿能呢。只是我的想象力不怎么丰富。”
齐年拿鼠标指着折线图对陶进说:“你看啊。如果下个月到这个位置,我们每个月就可以赚900块。如果到这个位置,就是1500块钱。具体赚多少要看快递量了。”
“真的?”陶进眼睛放出亮光。
齐年肯定地说:“真的。只是现在快递量还太少。”
陶进眼睛的亮光消散了。空调终于吹了凉风出来,陶进觉得这凉风比平时似乎更凉一些。凉凉的,凉凉的。
齐年接着说:“现在我们万事俱备,还缺一个帮手。”
“啊?”陶进张大了嘴巴,“现在我们俩送这些快递都绰绰有余,还需要什么帮手?”
“这你就别管了,一切尽在掌握……”余年笑着把陶进的肩膀一拍,赶紧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擦手,“你怎么出这么些汗!”
陶进打开电脑,登录了游戏服务器说:“你不知道外面有多热。不管怎么样,阿年哥,反正一切都听你的。赶紧登录吧。”
齐年把那些图表都关了,一边打开游戏一边说:“你还是弄个WIFI吧。我用手机的流量打这个游戏太费钱了。就咱们送快递赚的钱,充话费都充不起了。”
陶进说:“好好,我去搞WIFI。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实施下一步行动计划啊?”
齐年好不容易登录进游戏,吁了口气说:“就要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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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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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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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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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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