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陆小凤楚琦>第 83 章 第六章 七目鬼蝉(13)
  云初霁做了一个梦。

  梦中,树林成片,树叶葱郁遮蔽视线。突然一个身影从云初霁身后窜出,没入丛林。明明没看清面目,但她就是知道那人是爹爹。她立刻飞身追上,用尽全力力气,终于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猛地,眼前的人影变成了娘,继而又成了辛久、傍丹、宗政霈……接着人影一分为二,成了九十九和余一……

  九十九!余一!

  云初霁猛地惊醒。抓住了!她终于抓住了那抹缥缈的思绪。

  余一,为金。他就是玄墨阁的金掌柜!本应是蜀地书斋掌柜的他为何会跑到夷陵来?他暗示自己身份,究竟是想提醒什么?要想尽快弄明白这一切,只有找到余一问个清楚。事不宜迟,云初霁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穿好鞋袜,推门出屋。

  天边刚刚破晓。云初霁在林中一路狂奔,终于凭借记忆找到那间木屋。木屋门开着,似乎随时恭候她的到来。

  云初霁刚刚踏上门前土阶,突然感觉一股杀意,立刻向后退去。来人一击落空,再次扑来。与此同时,树林和屋内分别飞出数枚暗器,一前一后封住她的所有退路。

  三重杀招,一般人安有命在?但云初霁不是一般人。只见她脚尖轻点,身体侧旋,同时以极其柔软的形态往后下弯。飞镖在她腹前交错,她的手也顺利摸到裤脚中的短匕。只听“当”一声,她腰腹发力,以不可思议的韧性猛地弹起,正对来人挡住了他的攻击。

  清晨的日光下,来人一袭玄墨阁的特制黑衣,加上他手中的匕首,足以证明他就是墨组刺客——初二。他甘打头阵主动出击,那么用飞镖阻击的两人只会是同为墨组的初四和初七。派出三名墨组刺客,玄墨阁真是看得起自己。云初霁来不及多想,林中飞出数十枚银针,如同暴雨一般密集刺来。云初霁只能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龟缩在初二身前,借此躲避银针。但初二的匕首亦不可小觑,小小的匕首劈砍之势犹如惊雷,既快又猛,带着弧光。云初霁为躲避银针,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只能勉强格挡。只听得“当当当”无数声响,云初霁的每一次格挡都像砍在了精钢之上,震得她虎口渗出鲜血,口中隐隐有腥甜之味。

  云初霁暗道不妙,匕首凶猛,待自己力竭,必无法阻挡,若想拉开距离,又有银针阻拦,亦离不开。此番远近夹击,已是死局。

  但死局未必没有生机。

  想要破局,必须险招!

  云初霁瞅准时机,不顾暴露在银针之下,猛地暴起,直直向初二扑去。初二手腕一转,直刺云初霁。与此同时,林中的银针也有了目标,直指云初霁面目。云初霁身形微动,短匕穿过初二喉咙,而初二的匕首也穿过她的右肩,将她牢牢固定。银针来袭,她已避无可避。

  便在此时,只见云初霁左手一抬,数枚银针牢牢被两指夹住。

  灵犀一指!

  云初霁左手一翻,银针顺着来时的方向,向林间疾驰而去。林中瞬间没了动静。她收回左手,一把将右肩的匕首拔出,鲜血飞出,匕首连同初二的尸体一同落地。顾不得钻心的疼痛,云初霁摸出飞镖,转身看向木屋门口。她始终未忘记屋内还有一人。虽不清楚此人为何没再出手,但二人是敌非友,不可不防。

  突然,云初霁感到一阵晕眩,右臂也没了知觉。她心道不妙,那匕首上竟有迷药!此时该退,但不能退!屋内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一旦退,就是退无可退。拖,亦于自己不利。

  云初霁运足内力,勉强将迷药压制住,然后高声道:“玄墨阁的刺客,现在连杀个人都怕了?”

  屋内转出一人。

  “我的任务,不是杀你。”

  他的声音很熟悉,是齐康,或者说初七。

  转眼天光大亮。

  花满楼一把推开陆小凤的房门,焦急地问道:“你可知道云初霁去了哪儿?”

  陆小凤原本惺忪的双眼猛地睁开,翻身而起,问道:“她不在屋里?”

  花满楼垂着头,满脸自责,道:“都怪我。我在她隔壁,却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奔波了这么些天,终于能睡个好觉,难免睡得沉些。”陆小凤从床上一跃而起,“况且以那丫头的实力,也没几个伤的了她,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如何不担心?”花满楼脸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未减,“能让她不告而别只有一种可能……”

  花满楼突然停下,转向门口,陆小凤也随之看去。宋丹青面带笑容走了进来,见到两人面色不佳,笑容一滞,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云初霁那丫头不知跑哪儿去了,花公子正担心呢。”陆小凤指了指花满楼,随意将话揭过。

  “花公子这是关心则乱,以云姑娘的身手,普天之下能伤她之人寥寥可数。不过我或许知道她的去处。”宋丹青刻意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听闻有好几人一早便出门寻访城中吴姓人家。或许云姑娘起得早,见二位还在睡,就独自出门查探去了。”

  陆小凤点头道:“不无可能。”

  宋丹青接着说:“其实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想请你们陪我们一起去探访一户吴姓人家。”

  “哦?”陆小凤诧异道,“这户人家有何不同。”

  宋丹青笑道:“也无甚不同,不过这户人家开的是酒馆。”

  范一彪从门外走进来,朗声道:“陆小凤,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们一顿酒呢。”许是睡足了,又许是有酒喝,他满脸的胡子都根根挺立,显得精神焕发。

  陆小凤也跟着笑道:“单就是酒馆,便值得一去。走,这次我请你们。”说罢,他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示意他一同前去。花满楼心知留在这也只能干等,只好选择跟在了后面。

  酒馆在市集和民房交汇的地界。已过巳正,酒馆依旧大门紧闭。

  “你们过了未时再来,那时酒馆应该开门了。”

  四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是对面包子铺的老板。宋丹青笑着走了过去,买下最后几个包子,问道:“老板,五年前年我来喝过酒,那时酒馆辰时就开门了。如今这么晚,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能算出事。”老板将包子包好递给宋丹青,“那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外出做生意去了,只剩下吴老太和三儿子。娘俩应付不了那么多事儿,不得不推迟了开店时间。”

  宋丹青接过包子,问道:“但我记得酒馆的生意不错,何苦再去外面做买卖?对了,那两儿子是何时离家的?”

  “大约两年前。”老板压低了声音,“酒馆生意再好也挣不了大钱,据说他们是跟表舅做大买卖去了。不过你说这世道买卖哪有那么好做的,我估摸着买卖没做成,自觉羞愧,所以两年来一次家也不敢回。真是苦了剩下的母子二人。”

  “表舅?我上次来时是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宋丹青又道,“老板,你可知道他们是去哪做买卖去了。”

  老板想了想,道:“有说往东去的,又有说往西去的。不过吴老太好像说的是往北去了晋中。”

  宋丹青到了声谢,与陆小凤等人一同离开。

  离远了包子铺,范一彪立刻迫不及待地说:“这么说来,酒馆的那两兄弟倒是符合,江陵不就在东边,若是往西就是巫山。”wWW.ΧìǔΜЬ.CǒΜ

  宋丹青摇头道:“也不能肯定,不还有往北去了的说法。况且就算是,也万没到高兴的时候,才确定一个死亡两年之人的身份,之后还有的追查。”

  “这我当然知道,咱们这么多人,一步步追查,应该也快。”

  宋丹青看范一彪一脸轻松,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心不齐,人再多也与没有无异。

  范一彪的目光不经意瞥到了包子,转而道:“那老板人不错,宋先生你就算不买包子,他也会回答你的问题。眼见便是中午,听说苏公子准备了一桌酒菜,这包子怕是没人吃。”

  宋丹青笑了笑,道:“原也不单是为了打听事儿才买的。寻常百姓挣几个钱也是不易。”

  察觉范一彪仍未明白,花满楼解释道:“天这么热,临近中午仍不收摊,无非是心疼那几个包子钱。所以宋先生将最后几个包子买下,好让他能回家休息。”

  “原来如此。”范一彪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又向宋丹青躬身一礼,“受教了。”

  “举手之劳。”宋丹青忙将他扶住,转而说道,“陆小凤,这酒只能下午再喝了。”

  陆小凤笑道:“好酒不怕晚。”

  “正是。”

  四人说笑着回到苏家别院,不想却在门口撞见了汪增全,只他一人,同组的三人都不在。汪增全见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知晓他们必然有所进展,问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宋丹青虽然奇怪汪增全怎么一反常态地先向自己搭话,但出于交换信息更有利考虑,还是答道:“我们找到一户开酒馆的吴姓人家,很符合要找的人。你一早上可有收获?”

  “我找到一户铁匠,他家儿子两年前离家一直未归,也很符合。”

  宋丹青听出话中隐隐挑衅之意,也不甘示弱道:“我找到的可不仅只有一点相符。”他故意夸大其词,想利用汪增全突然的攀比心诈出更多信息。

  谁料汪增全也是人精,抛出一句:“那我等阁下的好消息。”便头也不回地进门离开。

  眼见计谋不成,宋丹青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与陆小凤等人一同迈进门槛。

  经过大厅,突听一娇弱女声。

  “陆小凤。”

  陆小凤扭头看去,只见仲雪身着浅青色衣裙倚在门边,一双倩目欲说还休,两边脸颊晕出娇红。陆小凤见状打趣道:“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仲雪轻轻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次我出去前跟爹爹说过了。”

  陆小凤听人说过,梁惊秋死后,仲越涛立下誓言再也不离开红叶山庄一心为妻子守墓,但不曾想居然最疼爱的女儿要独自外出也不能令他打破誓言。真不知该骂他固守誓约,还是该夸他情深义重。

  仲雪见陆小凤不说话,生怕他生气,快步上前,解释道:“我知道我不该乱跑,但一想到你……你们为了我受累,我便无法安坐在家里。”

  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心有不忍。范一彪最先说道:“仲雪姑娘一路赶来,肯定乏了。陆小凤,你别拉着人家姑娘说话,快让仲雪姑娘去休息。”

  仲雪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关心,我身体还好。”

  这一声前辈把范一彪叫的一懵。

  “我?前辈?”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陆小凤看出范一彪其实年纪不大,只是满脸络腮胡子显得沧桑而已。不过他也不忍心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姑娘家下不来台,干脆直接装起了糊涂。其他人也都是这般心思,只可怜范一彪摸着摸着脸上的胡子,郁闷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仲雪又道:“听说你们一路奔波,才真是累了。苏公子准备了酒菜,说等你们回来就开席。”

  陆小凤笑道:“那感情好,正好饿了。”

  说罢,五人往饭厅走去。厅中已准备了两大桌酒菜,苏申夜和仲夏都等候在那,仲夏因身体未复原,今天并未出门。汪增全已先一步到了,正在与苏申夜打招呼。

  “邹瑜和胡跖留下查探,中午便不回来了。”

  苏申夜看到陆小凤,立刻招呼道:“陆公子,你这一早上可有收获?”

  “去了一家吴姓开的酒馆,可惜没营业。”陆小凤回答的很干脆,眼下大海捞针的局面,隐瞒毫无益处。

  苏申夜亦甚是坦白,道:“我已查过,住在夷陵的吴姓人家不算多也不算少,共有五户,包括两位所说的酒馆和铁匠铺,其中我认为最有嫌疑的当属一家吴姓世族,他家世代居住于此,家中子嗣甚多。”

  宋丹青夸赞道:“听闻苏家别院才建了不足一年,苏公子只是偶尔居住,不想对这夷陵的情况倒是熟悉。”

  苏申夜笑了笑,道:“我虽不如宋先生消息灵通、知之甚广,但身为生意人,周遭事宜总得知晓些。”

  这些话捧了宋丹青一道,让他很是受用。范一彪挠头道:“酒馆、铁匠铺,又来个世族,这么多人,查起来倒是麻烦。”

  苏申夜接着说道:“所以借这一顿饭,我希望大家先同心协力,查明那位吴姓之人的身份,余下事宜之后再说。毕竟拖得越久,于仲雪越无益。”

  范一彪是真真为了救人,听得这话连连点头。宋丹青、陆小凤、花满楼的目的也不是报酬,自然也不会拒绝。苏申夜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汪增全身上,口中继续道:“当然,若诸位仍有不愿意分享的,苏某也不会为难,苏家别院仍留他居住。”

  不想汪增全也松口道:“我们若有进展,自会告知诸位,也希望诸位不要对我们有所保留。”

  苏申夜点头道:“那是自然。”

  便在此时,程万战和时梦之走了进来。程万战面露喜色、张口欲言,但见到这么多的人,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待到苏申夜示意后,他方才说道:“我先给那位叔伯灌了几口黄汤,又让时姑娘去问,他就什么都说了。另几位堂兄弟确认是去了晋中做生意,只有家中小子下落不明,无人知晓是去了哪里。或许他房中会有线索,但我俩想着不好贸然闯入别人家里,于是回来告知公子。”

  苏申夜点头道:“我与他家有些生意往来,之后事宜由我去打探。”

  陆小凤见时梦之还是选择与苏申夜一道,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除了云初霁,同样下落不明的还有章平,连汪增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苏申夜让人留下两份饭菜,不再继续等待,宣布开席。

  因饭后还有事要忙,桌上并未摆酒。然菜色极为丰富,加之达成共识,这顿饭可谓是主宾尽欢,至少表面上相较之前和谐许多。唯有花满楼脸上愁云渐浓,只勉强吃了几口。陆小凤望向身旁的空位,心中亦是万分担忧,以云初霁的为人,若非真出了事,绝对不会拖到现在不回。

  吃完饭,暂时无事可干的陆小凤选择先去睡上一觉,也劝花满楼先去休息。用他的话说,能睡觉的时候多休息,没法睡的时候才有精神。这一休息,是一个时辰。临近未时,陆小凤才睁开双眼。他刚推开门,便见到了等候在外的花满楼。看着花满楼的脸色,陆小凤知道他一定没去睡觉。陆小凤轻叹口气,心知除非云初霁回来,否则谁劝也没用。两人没走几步,就见一年轻人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二位有看见宋先生吗?”

  声音很熟悉,是范一彪的声音,衣服也是范一彪的衣服,唯有那张脸上少了范一彪最具特点的络腮胡子。陆小凤知道范一彪很年轻,如今见了胡子下的真面目,才发觉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年轻,至多不过二十岁。

  范一彪察觉陆小凤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道:“我想着在别人家做客总不好太过邋遢,所以收拾了一下。”

  陆小凤察觉他神情中的窘态,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花满楼道:“你问宋先生?他不曾来过这里。”

  “那就奇怪了,我刚刚去他房间找了,他也不在。”范一彪双眉紧皱,“午饭时还是他最积极。按理说,应该是他来催我们才是。”

  花满楼推测道:“或许他先一步去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范一彪连连点头,催促道,“我们也快些动身。说不定此时宋先生已经打探出了什么,可不能因我们耽误了仲雪姑娘。”

  “耽误我什么?”

  所以白日勿谈人。范一彪一回头就见仲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仲雪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衫裙,显然也小睡了片刻。范一彪看到仲雪,立刻涨红了脸,说话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姑娘怎么来了?”

  仲雪直愣愣地看向他,扑闪的双眼中充满了疑问:“你怎么没胡子了?”

  “我……我觉得碍事,就剃了。”范一彪头微微低着,不时偷偷瞄几眼仲雪,又立刻躲闪开。

  “哦。”仲雪点点头,径直走到陆小凤身前,“我想跟你们一起行动。”

  “这可不行。”范一彪立刻急了,快速跑到两人之间,“你身子那么弱,吃不消的。”

  “可是我也想为我自己尽一份力,而不是傻坐着。”说罢,楚楚可怜地看向陆小凤,脸上尽是恳求。

  “这……”范一彪犯了难,只能也看向陆小凤。

  仲雪又补充道:“况且有你们在,你们会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陆小凤相信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一个佳人的恳求,更何况这个佳人还给出了无法反驳的理由。

  “好,我们带你一起。”

  酒馆内已经坐了好几位,皆身着粗衣短褐,显然是附近的小商小贩趁着闲时过来喝点酒解解乏。陆小凤环顾一圈,并未看到宋丹青。不算太大的店面中,只有一六旬老妇在来回忙碌,应就是酒馆老板,吴家三兄弟的娘,吴老太。她送完酒,看到店里来了客人,忙迎了上来。

  “几位请先落座。”

  范一彪问道:“老板,你可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青色道袍,手拿青玉笔,一副书生打扮。”

  吴老太摇了摇头,又道:“来我这里的客人多是力夫,若真来了这么一位人物,我定有印象。”

  “奇了。”范一彪看向陆小凤,“宋先生没来这里,又会去哪里?”

  陆小凤思索片刻,道:“他许是去了别处。既然来了,咱们就喝口酒。老板,拿壶好酒,再上几个下酒菜。”

  “我这里只有一种酒,算不上多好。几位若不嫌弃,便请坐下稍候片刻。”吴老太的目光突然落到仲雪身上,微微一愣,立刻低头去了后厨。

  店里空桌不少,四人随意选了一个桌子。刚坐下没多久,吴老太便端着酒和小菜走了过来。她将一盘腌黄瓜放到离仲雪稍远的位置,提醒道:“这盘腌黄瓜有些辣,姑娘看上去不是能吃辣的,还是别尝了。”

  仲雪微微点头感谢道:“多谢提醒。”

  吴老太笑了笑,又将一壶水放到一边,继续道:“姑娘看上去身子虚,若喝不惯酒,可以喝水。我这也没茶叶,仅是些白水,希望姑娘莫要嫌弃。”

  “多谢。”

  陆小凤饶有兴致地看着,待吴老太走后,方问道:“这位老板似乎认识仲雪姑娘。”

  不待仲雪回答,范一彪抢着说道:“我看是老板心善,看出仲雪姑娘身体不好,才特意提醒。陆小凤,你这人最大的不好,就是总把人想的太坏了。”

  仲雪也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位老板,她认不认识我,我却是不知道。不过我也觉得范公子说的对,这位老板看上去是个心善的人。”

  范一彪得到仲雪的认可,高兴得脸都红了。没了胡须遮蔽,通红的脸颊活像个熟透的柿子。

  陆小凤笑了笑,没再多说,给花满楼和范一彪斟了酒。至于照顾仲雪则是让给了范一彪。范一彪还算机灵,连忙给仲雪倒了水。酒的确不是好酒,味道寡淡,略有些苦涩。小菜倒是不错,花生香,黄瓜脆,莴笋滑,鸡丝嫩。陆小凤见来来回回只有吴老太一人在招呼,问道:“老板,怎么只有你一人在忙?”

  吴老太边收拾桌子边答道:“我那小儿子不成器,又不知去哪疯玩去了,找不到人。”

  陆小凤又道:“听闻你家共有三个孩子,另两个呢?”

  “他们俩两年前跟我那表弟往晋中做买卖去了。最开始还来书信报平安,之后都没了音讯。或许路遇匪徒,死在哪个角落了。”吴老太叹了口气,话语间多了些许悲痛,“当时让他们别走,一个个都不听话,非要去挣什么大钱。”谈到了伤心事,吴老太只草草收拾躲回了后厨。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悲痛。”

  范一彪凑到陆小凤耳边,小声道:“晋中。倒是与包子铺老板说的一样。你说的对,宋先生肯定是得到了旁的线索,还是很急切的线索,所以等不及通知我们,先去了别处。”

  “或许吧。”陆小凤看向后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对方只是一老妇,尽管心有疑虑,陆小凤也不忍多问揭人伤疤,简单地吃了些,便叫妇人出来结账。吴老太双眼通红,显然方才躲在屋内偷偷哭过。陆小凤心中唏嘘不已,便多付了些银钱聊做安慰。吴老太沉浸在悲痛中,丝毫未注意到手中的银钱多了。

  许是收到这种悲伤感染,连一贯话多的范一彪也沉默了许多。默默走了许久,范一彪突然道:“或许那吴老太想多了,只是未有书信,并不能说明她两儿子一定死了。”

  花满楼摇头道:“哪位母亲会希望儿子死?她虽没说,但必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

  陆小凤只觉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怪异之处。同是母亲,同是儿子失踪两年,姜瑛仍在找寻儿子下落,吴老太却草草相信儿子身亡,这十分不合逻辑。除非如花满楼所言,她确认两子死亡的事实。能确认,却不说,必然是其中有重大隐秘。

  “我们回去。”陆小凤有一种直觉,这位吴老太很有问题。

  赶回时,酒馆已经关门闭店。此时刚到申时,路上行人渐多,绝不是闭店的时候。范一彪也察觉了不对,忙道:“哪有酒馆只开一个时辰的,果然有问题。”

  酒馆后面便是住房。陆小凤让范一彪守着酒馆前门,又让花满楼守着住宅后门,自己则趁四下无人注意,直接翻墙而入。院内共有四间房,一间柴房,一间制酒的作坊,作坊有个暗门,通往下面存酒的地窖。另两间为住房,小的放着张木床,大的则是间通铺,分别是母子几人的住所。房中衣物整齐地叠放在衣橱中,显然没有出远门的打算。

  如此人又去了哪里?

  陆小凤回忆方才的对话并无不妥,能引起吴老太的警觉,要么是来之前她已知晓来意,要么来之后有人提醒了她。无论哪种,苏家别院中必定有人有问题。陆小凤从后门翻出,向外面两人摇头道:“里面没人,已经逃走了。”

  仲雪问道:“那我们要在这儿守着吗?”

  陆小凤若有所思地看着仲雪,摇了摇头,道:“先回去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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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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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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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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