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给自己办公室生个炉火吧,西弗,”欧若拉真诚建议,“我妈说过,在阴暗潮湿的环境待久了,上年纪容易腿疼。”
“叫我教授。”斯内普硬邦邦地纠正,随手将一件黑漆漆的披风罩在小姑娘头上,“穿上。”
“我穿的够厚,”欧若拉将披风塞回斯内普怀里,“你也多穿点,好歹喝点驱寒的汤。”
“等等。”斯内普叫住打算离开隔间的女孩,停顿片刻,将衣兜里的《预言家晚报》递过去。
“我看过了,”欧若拉没有接,“来之前就看过了,都在预料之中,不用担心我。”
斯内普甩了一沓隔音咒,屋里寂静片刻。
他率先打破沉默,“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欧若拉非常清楚斯内普想问什么,今天发生的一切虽有意料之外,但多数都是精心布置的剧情,包括她在沐越尘和摄魂怪身上逐一试探自己的第二天赋,也包括算计小波宾,同时,看似关系复杂的中国和北美访问团,除了沐越尘外都是自己人。
但这关系到自己的底牌,欧若拉不打算告知斯内普。
“你不信任我,”斯内普笃定地陈述事实,“我是你的监护人,欧若拉·米斯兰迪尔,我有权力干涉你的行为,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希望你给我一些最起码的信任与知情权、让我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面临什么危险。”
“你很厉害,教授,我的所有伎俩在你面前完全班门弄斧,正因为这样,我只能用隐瞒和搅混水的方式保守秘密,”难得开诚布公的机会,欧若拉也不急着走,坐在内间的沙发上,“你希望保护我,那么你更该知道,比起仇家,亲人和爱人才是最大的隐患,而你是我在意的人。”
斯内普夹紧眉头,她话中有话,但他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信任和信心是相互的,你说我不信任你,可你完全信任我吗?西弗勒斯、我亲爱的监护人,你隐瞒我的,恰恰是对我有威胁的、连你自己都无法掌控的部分,”欧若拉温柔地拼出一个又一个名字,“德拉科·马尔福,纳西莎·布莱克,卢修斯·马尔福,汤姆·里德尔,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利·波特,莉莉……”
“够了!”斯内普急促地打断,想呵斥这些私事与她无关,话却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他曾沦为黑暗势力的走狗,一颗心随莉莉死去,却因为没有丝毫用处的忏悔将灵魂廉价贩卖给邓布利多和凤凰社,因护不住惹人觊觎财产,斯内普将普林斯与米斯兰迪尔的产业拒绝得干脆,从而阻止两边势力染指自己仅有的“家”。
现在呢?曾经的家人一个又一个死去,他刻意淡忘“家”的意义,从而缓解孤寂与悔恨的苦痛,又担忧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黑魔王,于是将承担家业的责任交由这对兄妹。
中午在医疗翼旁听到的对话,使得斯内普心里充满疑惑,他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做不到……可她是如何做到的?
好奇心促使斯内普打探欧若拉身上的秘密,希望以此解答心中的谜团。
欧若拉刚才夸他,斯内普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寸缕不着——欧若拉似乎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是沐琦透露的吗?还是她从花草动物那打听到的?
不过有一点她没说错,除了游荡在外的仇人,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小诺特有出身沙菲克的母亲、特拉维斯有不染战事的波比·德文特,自己呢?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对,他有米斯兰迪尔。
欧若拉背后又有谁?沐炎吗?
不,沐炎也依靠妹妹的诅咒在夹缝谋生,他们兄妹目前是互相依存的关系,这份“保护”远远不够……
这才是欧若拉向自己隐瞒的原因吧?她需要找到更强大的同盟、需要积攒足够的底牌,这样才能在亲人陷入困境时出手援助。
欧若拉说话直白且难听,但斯内普知道,隐瞒意味着保护,在这份监护关系里,自己才是那个被庇护的、甚至挥刀相向者——欧若拉说的每一个名字在斯内普心里都占有很重的份量,食死徒挚友、凤凰社上司、从小看着长大的教子、有和莉莉一模一样眼睛的男孩……一旦他们面临祸及生命的威胁…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以上每一段关系都可能令斯内普背叛对欧若拉的血脉亲情,而她会被斯内普率先放弃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有能力在危险中自保。
常年隐蔽于暗处的困兽被光亮照见,嗓子里发出几声溺水般“嗬嗬”的吸气声,低不可察,却在安静的室内难以掩盖。
不过斯内普毕竟不是常人,很快调整好情绪,避开欧若拉的眼神,尽量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了,以后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管我。”
欧若拉眼底瞬间涌出失望至极的雾气——明明她懂、他也懂,她已经主动挑明,可他拒绝面对,
明明优秀的人,他执意将灵魂抵押给充满痛苦的过去,失去自我愈合的能力,一切快乐与幸福纷纷从伤口流逝,活着如失去灵魂的傀/儡。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是个懦夫,斯内普,”欧若拉眼里雾气凝聚成剔透的泪,大滴大滴落在衣襟上,音调平稳、安静,声声控诉,脆弱得令人心悸,“一个不愿意踏出舒适圈的懦夫、一个不愿意面对舒适圈以外责任的懦夫。”
她从来都是强悍、坚不可摧的模样,哭过,却从未这样哭过,一贯带着鲜活表情的面孔如失去生命的白瓷娃娃,眼一眨不眨,泪珠连成串地落下。
斯内普的心狠狠攥起来,揪在高处,痛得几乎可以滴血。
是自己没尽到责任…或许对不起的名单里,又要加上一员……
“我是懦夫,我是懦夫,”哪怕在倒挂金钟、钻心剜骨面前也不服软的男人手足无措,靠近女孩,轻轻用指腹拭去面庞上的泪,可那泪无穷无尽,他只能笨拙地安慰,“不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懦夫。”
“哈,”欧若拉轻声抽噎,苍白的脸上牵起奇异的笑,“你没错,懦弱是选择,但懦弱不是错误,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经历的我也经历过,你在想什么,我大约也知道,曾经…我也做过许多次“懦夫”。”
她的皮肤很凉,原本滚烫的泪逐渐失去温度,近距离面对那双含泪的眼,斯内普没来由地感到心慌意乱,揩泪的手下意识避开,欧若拉却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女孩纤细冰冷的手腕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斯内普身为成年男性竟然无力挣脱,只能低声轻喝,“欧若拉!”
或许是幻觉,欧若拉漆黑的瞳孔中央泛起星点银芒,不待斯内普细究,她已凑到他脸颊一侧,如同情人耳语般轻诉,“告诉你个秘密。”
“放开——”斯内普欲挣脱。
“不想知道真相吗?为什么我能做出改变?为什么我敢做出改变?”欧若拉的话极具蛊惑力,斯内普几乎能闻到她脸上泪水的咸味——那泪水仍然慢慢地、一滴一滴地落下。
斯内普停止了徒劳地挣扎。
“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欧若拉冰凉的气息呼在他脸上,“其实…我是个危险的怪胎,是个疯子、还是个混蛋…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疯、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坏。”
就在斯内普感到这番对话无比荒诞时,欧若拉又贴在他耳边说,“假如你不珍惜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西弗勒斯,假如你愚蠢而慷慨地为任何人赴死——包括我,我会杀光你在意的所有人,甚至毁掉那些你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我还会强迫你死去的灵魂目睹这一切,你的‘牺牲’将一文不值。”
说着,她将斯内普的手圈在自己纤白的脖子上,“欧若拉·米斯兰迪尔言出必行,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斯内普,要么现在掐死我……但凡你允许我走出这扇门,哪怕我死在你前面,也一定会想办法实现诺言。”
“你疯了!”斯内普瞳孔陡然放大,声音沙哑颤抖。
“我和我哥都是疯子,这还是你亲口说的,”欧若拉嘴角扯出满足的笑,“掐死我,或者你想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
想到欧若拉绑在自己踪丝上的血缘诅咒,斯内普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圈在她脖子上的手不自觉使了力气,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混账事时,又惊怒地将手甩开,大步退到离欧若拉远远的位置,厉声喝止,“够了!我说够了!”
欧若拉却敛起笑容,瞳仁里银光盛了些,冷漠地评价,“知道用力掐,还不算完全无药可救。”
斯内普引以为傲的冷静在她面前崩碎得彻底,虽然声音依旧浑厚低沉,但身体颤抖着,“你觉得好玩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那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欧若拉站起身,“同样的情景,假如刚才掐我的是你爱的莉莉、或者你恨的波特,他们会反手在我脸上扇两巴掌,日后等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他们又将心无芥蒂地接纳我……假如掐我的是伏地魔,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干掉我,而且是魂飞魄散的死法……假如是邓布利多,嗬!好人堆里的“疯子”藏得更深,他当时不会怎样,但我往后余生都将碌碌无为地活在他的监视下,或者在某场战争里毫无察觉地变成炮灰——譬如纽蒙迦德高塔里被囚禁的那位,”欧若拉不留情地戳穿现实,“而你,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只会遵从本心地用力、然后惊慌失措地逃开。”
她往前走一步,他却往后退半步。
“那你呢?”他禁不住问。
“我?”欧若拉站定,“我是疯子,所以一切皆有可能…我想,也许是打断腿,然后用铁链将人囚禁在米斯兰迪尔城堡,永生不能踏出半步。”
斯内普默然。
“西弗勒斯,”欧若拉又进一步,直至他退到茶几边缘,“做人最怕好的不够纯粹、坏的又不够彻底,这种人结局最惨。”
——可这种人却是世上最多的,斯内普心想。
理智回弦,斯内普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消退了些。
“对自己好些,”欧若拉的瞳仁恢复了黑色,随手抹掉脸上的泪,“我会在你无能为力时提供帮助,这样做可以使我感到快活,否则我会无差别地惩罚他们每个人,除非在那之前——你有勇气亲手杀了我。”
斯内普面色复杂,在她打算推门离开前,他终于说出今晚第一句令她满意的话。
“我有时不想再继续下去…但我已经别无选择……”他低声喃喃。
一步错,步步错。
“哈!”欧若拉尖利地笑了一声,转身冷声反问,“你面前最大的阻碍是谁?戈德里克山谷的墓碑?格兰芬多不知好歹的混小子?斯莱特林的金发幼稚鬼?校长室半截入土的老头?还是阿尔巴尼亚森林里贪生怕死的懦夫?斯内普,睁眼看看吧,别自欺欺人了!根本不是他们!”
最大的阻碍明明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失去了改变局面的意念。
“以后少跟那些脑子一根筋的纯血老古董厮混,”欧若拉回头,毫不留情地呵斥,“那群只会带领全家缩在舒适圈混吃等死的蠢家伙……包括你那个堪称懦夫之首的“黑魔王大人”!跟邓布利多混这么多年,哪怕你从他身上学会一招半式,也不至于温纯得像个待薅的羊羔!”
说罢,她摔门径直离开魔药办公室,留下一脸发懵的斯内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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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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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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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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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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