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圈子男女比例失调严重,就算有人实在找不到伴,主人家倒不至于给他撵出去,落单却免不了被指指点点。
马尔福夫妇与波宾夫妇不熟,老波宾没能收到请柬,但梅琳达·波宾作为马库斯·弗林特的舞伴获得了额外的入场资格。
西奥多·诺特邀请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二人郎才女貌,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人群议论纷纷。
蒙太暗中吃惊,“诺特居然……”
“哦?我以为他跟米斯兰迪尔……”蒙太的舞伴乔伊·威尔克斯同样面露怀疑,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波宾的漂亮裙子吸引走了。
“跳你的舞吧!”沃林顿拉着格瑞丝·罗尔旋到蒙太跟前,“再不跳舞伴都跟人跑了!”
蒙太茫然回头,威尔克斯已经答应了别人的邀约,他只好挠挠头走到餐桌附近,冷不防看到独自喝闷酒的弗林特,下意识叫,“队长!”
“莫里斯。”弗林特掀眼皮看了一眼,摇着杯子示意蒙太坐下。
自打龅牙被庞弗雷夫人治好,弗林特安静下来颇具精神小伙的潜质,须发精致地修理过,合身的西装遮住身上隆起的肌肉,居然被蒙太品出几分“帅男子”的韵味。
他好奇地问,“队长,你舞伴是谁来着?”
——居然舍得放帅队长的鸽子?
“波宾,”弗林特回答,皱了皱眉,改口道,“梅琳达,梅琳达·波宾。”
“哦。”蒙太不说话了。
波宾啊,那不奇怪了。
二人看向舞池里满脸享受的女孩。
十一岁算社交场合里年纪最小的,她父母都没有出席,在场也没有与她关系亲密的长辈,按理说梅琳达该低调才对,可今儿不知道是其他姑娘集体发挥失常,还是波宾刻意出彩,抑或二者兼有,人们不需费力就能捕获波宾小姐所在。
老波宾不知打哪听来传闻,以为上流社会的先生太太们指望这场宴会为子女物色未来伴侣,于是不遗余力地打扮女儿。
梅琳达·波宾选了一身东方巫师礼服,青襦白衬的唐代齐胸衫裙,裙与襦的比例弱化了身材矮小带来的不足,一枚碧玉宫绦以抽银丝的朱红绑绳束在胸前,淡雅且不失少女俏皮,又以米白色仙兽纹绣的薄纱作帔帛绕于臂弯,轻歌曼舞间偶尔露出闪闪发亮的银色臂钏,头发同样暗藏玄机,不但梳了西方少女难以模仿的发髻,还配了蓝白点赤的玉钗、步摇和簪花,脚踏绑着淡色丝带的平底增高绣花鞋,一身满是异域风情的打扮贵重淡雅,伴着仙气袅绕的乐曲,好像东方的精灵误落舞池,衬得诸多洋裙沦为俗物。
宴会女主人是纳西莎,再不济还有德拉科的舞伴达芙妮,波宾却抢了所有女宾的风头,男女老少目光都围着她转算什么事?眼见自己舞伴被一个低年级迷得颠三倒四,沉不住气的姑娘或忌妒或鄙夷,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女生自发将波宾排斥在外,也有人嗅出异样,略带怜悯地看着她,自始至终没有人出言提醒。
出言提点也没用,波宾看上去逆来顺受,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她乐在其中。
梅琳达最爱欣赏其他女生嫉妒又比不上自己的嘴脸,不但安然享受各式各样的注目礼,还拿出社交花蝴蝶的架势,往复周旋于马尔福、特拉维斯、诺特和麦克拉根等少年人中间,甚至主动靠近已有婚约在身的特伦斯·希格斯,开场舞后,一支舞都没再跟名义上的舞伴跳。
眼看西奥多“意犹未尽”地抛下休息区的妹妹、主动邀请波宾滑入舞池,达芙妮用眼神从场中央的波宾身上剜下一块又一块肉。
格林格拉斯的礼仪老师教过她们,衣服和首饰都是为人服务,若人压不住衣裳,打扮得再惊艳,旁人记住的也只是一身漂亮衣裳,况且波宾一个中英混血,怎么敢在英式宴会上如此张扬?只差把暴发户写在脸上!蠢货!她以为自己是供人赏玩的媚娃舞姬吗?米斯兰迪尔和诺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舞会到下半场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德拉科倒吸一口气,“疼!疼疼疼!”
少年抽回手,手背赫然陷下四个指坑,难以置信地低呼,“你你你……”
居然抠破皮了!
“我怎么?”达芙妮也停下舞步,冷冰冰地逮回德拉科的手,“嫌我不够撑场子,打算邀请波宾跳一支?”
德拉科吓蔫了,从小一块长大,他怎么没发现达芙妮藏着米斯兰迪尔的气势?
转念想到自己才是舞会的东家!爸爸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德拉科又支棱起气势,在格林格拉斯大小姐威严目光的逼视下,三秒钟后憋出一句,“你…你再这样…我魔法史作业不借你抄了!”
达芙妮,“……”
行吧,她跟马尔福家的荣华富贵有缘无分。
达芙妮毫不留恋地甩开德拉科的手,走向休息区的长椅,抚平裙摆坐到妹妹右边,德拉科想了想,坐在了阿斯托利亚左边。
人们以为这对新晋“小情侣”吵了架,忍不住好事地议论。
“怎么不跳舞?”德拉科和达芙妮同时开口,“诺特呢?”
若是旁人一块开口,保不齐立刻闭嘴再互相谦让一番,这二位却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还挑衅地对视一眼。
阿斯托利亚有些头疼,不过对付傲娇金毛她自有一套手段,首先握住姐姐的手,然后礼貌地回答德拉科,“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舞会,我穿不惯鞋子,有些累啦,”顺便也回答了姐姐的问题,“西奥多很喜欢这首曲子,他去和其他人跳了。”
说着,阿斯托利亚望向场内,她的舞伴正跟全场最美的女孩共舞,于是眼里盛满羡慕,垂头看了看自己中规中矩的裙子,再不做声。
——时机刚好,戏该开场了。
阴影里,阿斯托利亚微微勾起嘴角,蜷曲的小指按了按姐姐的手背。
德拉科当然清楚这是一场阴谋,但他误判了阿斯托利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为她仅仅因为是米斯兰迪尔的室友且年纪与波宾相仿才被卷入争斗核心,见她伤感地对着裙子发呆,忍不住劝慰,“你今天很漂亮,利亚。”
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诧异地看着他。
阿斯托利亚演技精湛,立刻将惊讶情绪软化为惊喜,“是吗?德拉科,可是……”
达芙妮迟迟上线,抽出手拍在妹妹腕上,严苛地教导,“可是什么?跟你说过,别跟乱七八糟的人攀比,利亚,记住你的身份。”
“好的。”小女孩嘴上应承,心里不服气似的,把胳膊撤回自己跟前,两手交叠在腿上,被姐姐拍打过的地方红了一片。
德拉科想起自己被掐的指甲印,把手伸到她面前,小声说,“你看,我也有。”
阿斯托利亚配合地惊呼,“出血了!怎么弄的?很疼吧,需要包扎一下吗?”
心里却祈祷德拉科不要小题大做,如此好的机会,千万不能因为忙着哄男生错失掉。
好在德拉科不是真的怕疼,只是安慰年纪小小的女孩子,还有些渴望受到关注的小情绪。
正赶上一曲终了,他主动询问阿斯托利亚,“休息得怎么样?愿意赏光跟我跳一曲吗?”
“求之不得。”阿斯托利亚把手递过去,趁着身形交错向远处递眼神,西奥多会意,佯装疲惫打算下场,立刻有排队的男生凑到波宾跟前。
波宾当初确实迷恋西奥多·诺特本人,时至今日,这份迷恋已经扭曲成欲取米斯兰迪尔而代之的执拗——征服欧若拉·米斯兰迪尔喜欢的男人、一样一样抢走她的一切,自己再也不是替代品,这种成就感超乎一切。
当下,她以疲惫做借口推掉“追求者”的邀舞,腻在西奥多身边,看到刚刚起身的阿斯托利亚和德拉科,眼珠一转,撒娇般缠上身边的少年,“那边有空位,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西奥多顺手招来一名侍者,以取酒的姿势摆脱波宾,整理过领结,取过一只香槟杯递给波宾,再不着痕迹地用托盘上的茶巾擦了手,将另一只酒杯拿在自己手里。
手上握了东西,另一只手还要提裙摆,波宾不好再挎着西奥多的臂弯,语气又甜又软地抱怨,“我喝不了酒的,这么重要的场合,醉了可怎么办?”
西奥多模仿布雷斯的样子,尽力用亲和的语气降低对方的警惕,“没关系,大厅后面有休息室,楼上还有许多客房,乏了可以去休息。”
一番话效果立竿见影,波宾巴不得马上跟西奥多在空无一人的客房里发生点什么,说不定还可以借机在马尔福庄园留宿!大好的机会!于是还没等走到座位上,杯里的酒就没了大半。
见她喝了那杯酒,西奥多明白好戏已经开锣,以敬酒姿态朝远处的希格斯和法利致意,仰头时只摆出假动作,酒水未触及嘴唇。
二人迎面而来,达芙妮没有错过他们的动作、眼神、甚至每一句话,瞥过波宾手里的酒,心思活络起来。
未成年不能喝酒,即便私人宴会,侍者端给孩子的都是些看上去像酒的气泡水,只有快成年的高年级才能蒙混拿到几杯真正的酒精饮品,波宾刚过十一岁,头次接触这样大场面的社交,没有父辈指引,不明白这些小规则很正常,但诺特不可能不知道,作为从小长大的“朋友”,达芙妮没少忍受西奥多·诺特那张写满“莫挨老子”的臭脸——为什么故意顺着波宾的话说?
老格林格拉斯一个劲给大女儿使眼色,瞥见远处聚在各处观望的家长们,达芙妮精神一振。
说不准他们都是串通好的呢!这儿是马尔福的地盘,马尔福夫妇若在宴会前跟侍者打过招呼,自然不会有人拦着小诺特拿酒,场上不乏希望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不出面干预?任凭波宾争芳斗艳?
除非大人们早看破了孩子们的把戏。
达芙妮恍悟,原来这群人争着在各家家长面前表现呢!
与此同时,法利靠近角落里正在跟食物较劲的维多利亚,“维姬,不去跳支舞吗?”
“不跳。”维多利亚黑着脸,今儿晚上只有两个女的没舞伴,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阿莱克托·卡罗,虽说有舞伴她也不乐意穿着缀满蝴蝶结和蕾丝花边的蓬蓬裙到处溜达,但不愿意跟没有本质上是不一样的,比如自己吃到束腰快炸开了,愣是找她聊天解闷的人都没有。
看了看左右吃得欢快的高尔和克拉布,再看看斜对面自斟自饮的哈珀、弗林特和蒙太,维多利亚深深叹气。
“劝你对嘉玛尊敬些,”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妹妹背后,“明年开始,她就是你的魔药学助教了。”
“哼,说的好像不是你的助教一样!”维多利亚对修没好脾气,但对法利非常尊重,侧头问,“想来个甜点吗?马尔福家的点心不错,就是奶味不够浓。”
法利拿起一个干净的餐盘,用无杖魔法指挥一枚杯形蛋糕漂浮到碟子里,那糕点花朵绽放一样褪去杯托,她又用银质餐具叉起一块送入口中,点头赞赏,“是不错,怪不得把我们小维姬留在桌前不肯移步。”
维多利亚脸上闪过局促。
如果说波宾“很少”参与正式社交,维多利亚便是“从未”参与过,仅有的两次,一次在格林格拉斯家把一切都搞砸了,还有一次是年初复活节,他们一家跟欧若拉的爸爸哥哥共进晚餐,像现在这样人数众多的场合是头回经历,欧若拉不在,维多利亚发现自己连个要好的女伴都没有,阿斯托利亚过来邀请过几次,但维多利亚不敢走到为人瞩目的场地中央,甚至坐在角落也是背对人群。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维姬,听说布雷斯去纽约之前将传音宝石留给了你,”法利浅尝一口,将那枚点心重新放回桌面,“今天是欧若拉的生日,我不确定…是否有机会亲口祝她生日快乐。”
维多利亚捏住颈间的传音宝石,有些迟疑,“可她很忙,这边这么吵,可能会打搅她……”
“真感动,特拉维斯,你居然学会替别人思考了。”哈珀假笑着鼓掌,浑不在意修和蒙太的眼神。
“叫我维多利亚!”维多利亚立刻炸毛,想着欧若拉对法利态度不错,便把心一横,拨通了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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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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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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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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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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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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