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春马似乎不应该安静而冰冷地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我和青似乎不应该满身缠着厚厚的绷带在木叶医院里消磨时光;水门和玖辛奈似乎不应该整日奔波于火影楼和宇智波;宇智波带土似乎不应该带着少年的愿望葬身于神无毗桥附近的土石之下;卡卡西和琳似乎也不应该坐在病房里沉默地熬过一整夜的黑暗,再在最后的黎明时分里侧过脸去,苍白而空洞地望着窗外熹微的晨光。
——这一切的起源是什么呢?
我实在很难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答案是战争,对比之下,这个答案可比这个问题要难多了。虽然并不是对“战争”这个词没有任何看法,但这个世界在信息传达领域的发展明显并不达标,而我所见识过的又实在太少,即使有自己的看法也必然是有失偏颇的。
世界固然不是纯白的,那只是自欺欺人者用以保护自己的美丽囚牢,但倘若因为见过了夜晚深渊的黑暗便再也不去相信阳光,那也不过是更说明了人的狭隘。
人间从来都不是用来臆想的,而是用来看的,看都没看多少就去想……?那臆想中所呈现的人间也不过是你的认识的折射,又有谁知道你脑中的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
一个人,不过世间渺渺一分子而已。
“眼睛还痛吗?”我把手贴上卡卡西的左眼。在查克拉的探照之下,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眼窝里的细胞依然活性不足,总体情况不容乐观,但这已经是比两日之前要好许多的状况了。
卡卡西摇摇头,看起来简直要多乖有多乖。
嗐,要不是我手就贴在你眼睛上,我还差点就信了。
但是你不能真的跟一名病人讲道理。
我心下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话,却慢慢地调动了一股水属性的查克拉在他的眼部略作游走,用以镇痛。医疗的效果也不是说没有,但我的医疗忍术水平毕竟还没有登堂入室,这又是顶重要顶脆弱的眼部,我是不敢瞎做尝试的,倒是我的上一个自告奋勇的献身者(?)春日青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水属性查克拉从体感的角度来讲是冰冰凉的,和其他医忍的感觉还不太一样,镇痛的功效比医疗的功效要明显多了(……)。水门这几天一直都周旋在火影楼和宇智波之间,忙得简直脚不沾地——即使如此,他也依然见缝插针地来见了我和春日青,于是在水门班剩下的两名成员住院的日子里照顾他们的诸多事宜便都落在了我们身上。xiumb.com
琳姑娘还算好说,身上伤势不算重,也有自己的父母加以照料,与之相对的卡卡西的情况却要复杂不便得多——众所周知,写轮眼是宇智波的最高秘密,宇智波盯上他合情合理。
——表面虽然如此,我却看得更清楚——此时在这莫大的木叶里,把视线牢牢锁在卡卡西身上的又岂止宇智波一家之为。
宇智波带土啊……
我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个能够说出“替我看着这世界”这种遗言的人。
还是个孩子呢。
世界、人间……当然是要亲眼去看才有意义啊。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休息吧,别想太多,”我试了试卡卡西的额头——很好,很稳定,“事情虽然不少,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时间还没紧迫到需要你在痊愈之前就掺和进去的程度。”
卡卡西闻言却是身体一僵,我看见他将五指收紧为拳,又在半晌之后缓缓松开:“宇智波一族是不是已经来过了?”却又不等我回答,便喃喃自语肯定道:“肯定已经来过了,所以水门老师才一直行色匆匆……八坂照河,你们在这里是不是也是因为水门老师?”
我心说这话要怎么讲?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我和他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熟人了,闲到发霉的时候来看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我想了想,坦诚答道:“水门拜托了我来帮你应对他不在时可能会出现的变故,但是平时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决定。”
“可能会出现的变故?”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而今已经变为一黑一红的双眼中显出了几分疑惑,“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不发生自然是最好,但是如果发生了……不说反击,至少也该有能够防守的力量。
另一边卡卡西明显开始变得有些不安,但这是现在的我所无法给出的答案,因此我左右斟酌,最后能够说出来给他的也不过是一个“尽力”而已。
眼看着卡卡西陷入沉默,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却又在半空中改了道,最后只是拍了拍他尚显单薄的肩膀,心说他的路还很长,他的人生还很长,他的肩膀还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变得更宽大,更稳重。
在实力与意向不相匹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用聊胜于无的安抚来慰藉彼此,但我并不爱多讲没有意义的屁话,更不会轻易许诺自己没有十分把握的事,在事情切实得到解决之前,即使是誓言也只是妄言。
……奇怪,我好像越发老气横秋了,我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生感悟呢?
我一时陷入了沉思,一个人的话痨独角戏也终于宣告了终结,病房因此而陷入了沉默,但是这里并没有人会感到尴尬。实际上我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我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卡卡西很聪明,他自己肯定能理顺清楚大多数事宜,我要做的只是适当地观察一下他的心理状况,尽量避免他钻进牛角尖里去——这实在是任重道远。
而且,木叶、宇智波、水门、暗部……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卡卡西身为木叶建村多年以来,极少数(算是)成功移植了写轮眼的忍者之一,木叶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但若是站在宇智波的角度,一切显然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即使这只眼睛的原主宇智波带土是自愿将其赠与卡卡西,也依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血继家族收回血继这一做法的合理性。从这一点上来看,水门在宇智波可能会受到不少刁难,但我曾见过他和宇智波的族长相处……唔,一切尚未可知,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柳暗花明。
如果把卡卡西与宇智波之间有关于血继外流与否的矛盾视之为“明”,那么另一边的“暗”——也就是木叶这一边——这边的水可就深多了。
最基本的问题——火影的力量究竟包含了哪些?最先被想到的一定就是我如今所在的部门“火影直属暗杀特殊战术部队”,这个部门标志性的着装与面具使我们在木叶极具辨识度,也使我们即使根本就算不上认识,却也可以互相认着面具打招呼。
——也导致当我在村子里撞上几个彩绘风格与我们有微妙不同、却同样身着暗部制服的面具男时,埋藏于我之本能之中的某一只警铃开始铃声大噪。
不属于编制,没有对应档案——这种怎么看都可疑得不得了的存在居然被默许存在于管理严密的暗部,这实在是——
“咔哒”。
门开了。
我回过神,看到春日青正在进门,便抬手打了个招呼:“午好。”
“午好,”青点点头,旋即皱起眉头,把某个大件递到我的面前,冷声道,“我来给你送拐。”
察觉到卡卡西在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的眼神,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我现在已经没必要拿着这个了。”
“未必,”他歪了歪头,“硕月小姐说她在你把腿撅断之前也是这样想的,而你让她出乎意料。”
这一刻的我想要在地上挖出一个洞——把我自己埋进去或者把春日青埋进去都行。
另一方面,我之前拜托住得离我的公寓最近的后辈花脸——她在记的名字是卯月夕颜,摘下面具之后实在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我拜托她去我的公寓拿的医学笔记已经被她送过来了,但我来卡卡西这里来得突然,春马的笔记又不能轻易拿给外人看,得去接她一下才好。
“谢谢啦夕颜,”假装看不见她上下打量我的拐的样子,我从她手中接过笔记,而她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又让我忍不住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出任务了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前辈您主动来拜托我帮忙捎带笔记,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您出了桔梗山的战场。您不在的第二天,我们在训练场里等到了下午。”卯月夕颜的脸色冷得像个冰块儿,“出过任务,但是只是战前侦查和战后清扫。”
很好,看来任务处还不算丧心病狂。
但她的怨气看起来有些……重。嗯,失信于人的确不是好事。
虽然战事的多变远不是我所能够预料得到的。
“对不起,下次集合的时候我也会对他们道歉,失信是我不对。”于是我认认真真地道了歉,末了却是微微一笑,“不过,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们等在训练场的时候,各自都在做些什么呢?”
“训练,按照前辈您以前的要求。”卯月夕颜的语气依旧平平,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脸色似乎变得更难看了。
……?
我并没有想到,当我抱着笔记重新打开卡卡西的病房的门的时候,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居然是两个人相当同步的战术后仰。
我:?
你们两个看起来像极了背着我说悄悄话的样子。
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春日青——春日青用更疑惑更无辜的目光予我以回应。
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卡卡西——长满银白色头发的后脑勺无法予我以回应。
这是什么原理?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春日青应该是不会坑我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但是这两个表达能力完全不在一个宇宙的人居然也会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而不是半句不合直接打起来……也不知道这是卡卡西的退化还是青的进化。
我呵呵一笑,对此浑不在意。
几日以来,卡卡西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反感我和春日青(水门、玖辛奈和琳有时也会来)刻意的轮班陪床——确切来说是非常咸鱼地并不在乎。这让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如今卡卡西全身上下的伤势除了眼部之外已经全部大好了,是可以回家静养的那一种——但回了家还怎么假借养伤的名义规避风头呢?
他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有了自己身为受保护的任务目标的觉悟。
但我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这同时也是一个思考人生的过程。幸运的是这种程度的思虑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眼睛的恢复,偶尔会产生的阵痛也已经不再需要我用查克拉去缓解了。
另一边,水门与宇智波们的交流似乎陷入了瓶颈——想想也是,真正的焦点人物都还没有见过一面,水门就是长了十张嘴也无法做到取信于人。
于是水门在尽可能地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要带卡卡西去一趟宇智波族地了。
日期就安排在明天。
在把注意力重新凝聚在面前的医疗笔记上之前,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卡卡西——他正在看我和青给他寻来的忍术卷轴。过长的帛幅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我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只寄托了别样意志的写轮眼。它在自窗外洒进的阳光里迸出一抹夺目的血红,红与黑的交织勾勒出一片血腥的地狱,可地狱却美得惊心动魄。
二勾玉。
我忍不住用指腹多磨蹭了几下纸页。
已经平静度过了一周之久,而今也只剩下一个昼夜。
如果我所警惕的那群人继续平静下去,那么他们将会在今晚失去最后的机会。
他们能沉得住气吗?
我不这么认为。
山雨欲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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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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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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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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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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