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将近三天没吃饭也没睡觉,手上输着的是营养液,那扇门又不是沙子做的,黎沅撞了一下,自己反而没站稳,被反作用力撞得往后摔到。xǐυmь.℃òm

  看见黎沅“砰”地摔在地上,傅谨深从椅子边站起来,大步走到黎沅身后,弯腰用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说道:“去床上,黎沅。”

  黎沅的体重很轻,他在地面一动不动,傅谨深还是能把他抱起来。

  门再一次被打开,鱼贯而入的是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很快将黎沅围起来,止血的止血,扎营养针的扎营养针,医生掀开黎沅的衣襟听心跳,衣服底下露出的大片胸膛单薄得仿佛一张纸。

  黎沅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几乎能跟后面的白墙壁融为一体,青色的血管覆盖在细瘦的手臂上,整个人像是随时能散进空气里。

  医生护士们对着黎沅不断做检查,黎沅僵硬得没有反应,像只娃娃任由他们摆弄来摆弄去,等到这群人都离开,黎沅又恢复到了之前刚醒过来的样子。

  傅谨深看着黎沅的目光又挪到了手背,不由得道:“黎沅,我不想亲自动手把你绑起来。”

  黎沅的目光停在手背的纱布,既没有再伸手去拔吊针,也没有对着傅谨深大喊哭闹,他头也不抬,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反正我不会同意签那种东西,如果你是因此要把我关在这里,那就更不应该去找医生给我治疗。”

  傅谨深交叠的腿换了一只,他靠着椅背,淡色瞳孔注视着黎沅,眼底是冰冷的,虽然不至于到达冷漠的地步,但同样也是无法让黎沅招架得住的情感。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反抗我吗?”

  这句话却让黎沅笑了出来:“傅先生,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跟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太恶心而已。”

  傅谨深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起来,本来没有压下的眉毛,在这一刻也沉沉压了下来,脸色变得犹如天外乌云密布一样的黑。黎沅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傅谨深这种表情,原来梦里的那一幕并不是假的。

  可是他的心情并不愉悦,也不觉得恐惧,他只觉得很可笑,很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傅谨深这种矛盾且难懂的生物?上帝在制造他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他从人类的范畴里划了出去?

  面前的男人从椅子前站了起来,一直走到黎沅的身前。

  黎沅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困难,但这一次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傅谨深的眼睛,没有要逃避的意思。

  “你刚刚是说,恶心?”傅谨深勾了勾嘴角,眼底没有看到笑意。

  黎沅冷声回答:“一句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次……唔,咳咳!”黎沅的脖颈被傅谨深掐住了,他被这股力道“砰”的一下撞在床头,身旁的营养液挂杆哐当摔到墙壁上,窒息感顺涌而上。

  可是下一秒黎沅就感觉到了潮湿且微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嘴唇上,傅谨深的牙齿咬得他没有一点在接吻的感觉,完全是用刑,黎沅的两条腿在床上疯狂地踢动,两只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向傅谨深的头部,却都在后一秒让傅谨深的手全部制住。

  黎沅被逼得眼角流出生理泪水来,傅谨深刚抬起头,黎沅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抓着后衣领,整个人大幅度地翻了个身,犹如一只乌龟“啪”地摔在床板上。

  被扎了营养针的右手,却让傅谨深握着手腕提了出来,黎沅的右手被手心朝下,让傅谨深握着手腕狠狠扣在床边,阻止了营养针再次从黎沅手背上滑落。

  黎沅的手握成拳头收紧又松开,疯狂拉扯床单,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这是自然了,平常就打不过,更别说现在的身体情况,他哪来的力气能阻碍傅谨深?

  “砰——”

  傅谨深往前一压,黎沅的脑袋就撞在了床头,撞得他头晕眼花,颤抖着嘴唇,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守在外面的人,几乎听了一整夜楼上挣扎的动静以及重物撞击的响动。

  黎沅连针剂都不用打,这次是真晕过去了,大腿除了青青紫紫的斑痕,还有流淌下来的血。

  傅谨深阴沉着脸掀开被子,把黎沅连人带被子从床上抱起来,打了王伯的电话。

  王伯和刘阿姨都是跟在傅谨深身边最久的,傅谨深的父亲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可以说小时候的傅谨深,既将王伯看作管家叔叔,又看作自己的父亲。长大以后,王伯依然在帮忙操持傅谨深的家事,他对于傅谨深当然是再了解不过,所以当他看见傅谨深抱着黎沅大步走进车内时,心里也是震惊不少。

  黎沅突然就不回家,也不当明星了,傅谨深对此没有解释,刘阿姨照顾黎沅最久,十分舍不得他,但也没有多问,只有王伯在看见傅谨深保持沉默时,隐隐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

  傅谨深的手下有很多号人,在处理不同的工作时叫来的人也不是同一批,公司有公司的人,做黑活有做黑活的人,只有在面对十分紧急,并且私人的情况时,傅谨深才会下意识地通知王伯来帮忙。

  王伯年纪大了,负责宅子日常事务打理地并不只有他一个,但傅谨深信任的只有他一个,傅谨深平常很少会拜托王伯帮忙,只要找他,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王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当初傅谨深让王伯和刘阿姨来照顾黎沅的时候,还让王伯惊讶了一下,所以他打心底里觉得,傅谨深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才会做这种决定。

  跟黎沅接触得越久,王伯越相信这一点,他已经年过半百,看人很准,外面的人都害怕傅谨深,而不害怕傅谨深的人却出现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待在傅谨深身边,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他看向傅谨深的眼神里是很干净的。

  这也许是傅谨深如此喜欢他的原因。

  事实也证明,这是留在傅谨深身边最久的一个,更惊人的是两人还发生了关系。

  王伯一直以为傅谨深小时候经历了父亲的那种场面,早就对这种事情失去兴趣了,可他没有。

  所以,这又加强了王伯的想法,傅谨深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欢和重视那个叫黎沅的孩子。

  黎沅身上什么都没穿,傅谨深给他裹了条被子就抱下来了,王伯往后视镜看了几眼,一眼就能看到黎沅身上没有被被子包住的地方留有惊心动魄的痕迹,握住方向盘的手也紧了许多,恨不得车下一秒就飞到医院。

  傅谨深的脸也阴沉沉的,王伯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到隐忍、愤怒、阴郁还有暴戾。

  但是,担心却压过了这些负面情绪。

  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总是在感情上变得如此笨拙和迟钝。

  王伯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

  医生估摸着已经见过不少比这还严重的病人,所以态度非常平静自然,没有太吃惊也没有露出怪异的目光,他仔细检查完黎沅的伤口,摘下消毒手套,对着傅谨深打了几个手势,用一口夹生的中文道:“先生,可以放心,情况并不严重。”

  王伯凑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傅谨深神情没见变化,医生确定他正在听,才继续道:“有点破皮,我现在给他清理一下伤口,这段时间每天暗示给他上药,另外……在伤口恢复之前,过于激烈的房事就不要再进行了。”

  说着,医生边嘱咐身边的护士到外面去取需要的消毒水和棉签手套等等。

  傅谨深举步走到门口,叫了外面的王伯。

  王伯看他神情疲惫,眼底一抹青黑,不免也觉得心疼,傅谨深揉了揉鼻梁,足足半分钟后才道:“把刘阿姨叫过来吧。”

  傅谨深这么说,就是要让刘阿姨再去照顾黎沅的意思了,王伯先是吃了一惊,所以赶紧点点头,捧着手机到医院走廊外面去打电话。

  王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病房里面传来一声痛叫。

  那是黎沅的声音,王伯被这声音吓得停住脚步,脸色变得苍白,傅谨深同样也是神色一变,转身飞快地进了病房。

  “把病人按紧!”医生正严厉地用英文呵斥着护士,“难道你们之前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况吗?”

  黎沅本来已经晕过去了,看这副状态,很可能是医生在给他的伤口清理时硬生生疼醒的,两旁的小护士都是女生,险些没按住突然发力的黎沅,都累得满头大汗。

  傅谨深一直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看着病房内的动静。

  清理创口的过程足足经历了半小时,中途黎沅三番五次被疼醒又疼晕,好在这种非人的折磨总算结束了,傅谨深撩开深色的布帘,护士们正在用毛巾擦黎沅湿漉漉的脸颊,他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好像雨淋湿似的,又一次疼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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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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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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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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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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