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生气了?”他垂下看着我的眼眸,极其愉快地微笑,“吃菜啊,我又不会毒你,这可是我特地从歌兰请来的高级厨师,别浪费了。”
是我想毒你,眼毒瞎了,口毒哑了,我看着他用公筷给我夹菜,无语。
“你是不是在咒我早死?”他虽然没看我,还是猜对了一半,我是咒他半死不活。
“莫非斯那些老不死的现在都快活得很,也许不久就会有人暴毙身亡。”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毒,“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我突然明白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进入莫非斯高层,谁都有个偶像什么的,谁受得了看偶像当面跳艳舞还能随意康康什么的啊,要不请他赶快住手,要不求他永远不要停手。下流的手段原本就应该用来对付腌渍小人,也怪不了他。
我没接话。
“你是不是嫌弃我太没底线?”他继续低眉垂眼地布菜,也不管我的盆子里菜要溢出来了我都没动过一筷子,“那天你不来管我就没今天这么多事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依旧沉默。
“我早就脏了,洗不干净了。”他一脸无所谓地说,“有底线又怎么样,不过是落得很惨没人管而已。”
“无所不能的雷亚原来也会受伤。”我突然开口,方才的阴翳一扫而空,一脸晴朗。
他抬眼扫了我一眼,“不生气了?”
“你都靠卖惨来博我同情了,再不理你有些说不过去。”我开始下筷。
他嘴角噙着笑,垂着眼,“问你个问题,不许生气。”
“玩个游戏吧。”我没接他的话题。
“什么游戏?”
“来,看着我的眼睛。”我说。
他有些诧异地抬眼,看着我。
“问你的问题。”我直视着他。
“我在屋里失去知觉的那天,你来看我,和我身体接触的那一刻,你有感觉吗?”他看着我的瞳仁问。
我没开口回答,而是问,“你看到答案没?”
他有些迷惑。
“还有其它问题要问吗?今天让你问个够。”我很爽快地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你知道什么样的骗子最能让人信服吗?”我问他。
“能说会道的?”他有些不确定,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
“不是,是先能说服自己的。”只有自己坚信自己说的不是慌言,才能足够理直气壮地说服别人。
“你是说你脑子里想的,不是你真正在想的,而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他依旧有些不确定。
“聪明,你可以讨赏了。”我一脸的鼓励。
“昨晚上的内心慌张害怕也是装的?”他问。
我在脑海里描绘了答案,我最擅长装弱小,你都知道还上当,蠢。
“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他开始头晕。
“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坦白。
“你对那个姓林的痴念也是装的?”他带着期翼,问。
“百分之一百真的。”我的口中和脑中同时回答。
“我不信你,”他一脸惊讶地笑,“所以因为发现读心术而赶我走也是装的。”
“斯雷莫求仁得仁。”我回答,要不是斯雷莫那么急地找死,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变成一个帽童。
“你信不信我也会读心术,你那些小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开始说大话。
“我不信。”他一边摆手一边哈哈笑,“你慢着,你慢着,别说话,别想事,让我先消化一下。”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化为一尊雕像,不动也不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怕,太可怕了,停,停,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计划都打乱,他一时乱了方寸。
“怎么样?”我恢复思维,“做我小弟不吃亏。”别老想爬我头上。
“我靠,”他爆了粗口,“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不服还真不行。”
算年龄你是比我大了一截,但你才出来混了多久啊?二十多年的青春浪费在一座孤岛上,这就算见过世面了?这世界上的神人还多得是,我其实不算什么,别这么井底之蛙。我给他一脸不屑。
“要不收了那个姓林的,我们仨回圣亚岛?”他贼心不死。
“你找死是不是?”我板起了脸,我看你是个人才,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
“别动手,”他读到我脑中揍他的场面,“有话好说,你让我再想想。”论个子和年龄都比我大,他实在不甘心伏低做小。
“没事,不着急,在我改主意之前,你有的是时间。”我给他打包票。
他就坐那里打量我吃饭,素日里一贯风平浪静的脸色跌宕起伏,重新计算着眼前形势。
我吃了不少,感觉没吃饱。
装优雅不是做不到,吃着实在不够爽,菜的滋味都糟蹋一半,在莫非斯的地盘就应该吆五喝六,海碗一碰,酒先洒一半,再喝一半,喝完肚子里面湿一半外面湿一半,吃菜也该大块肥肉张口猛咬,油溅脸上一半嘴里一半,这才过瘾,他偏偏搞一桌精致小菜,一堆美妹陪酒,害我损失一次充一嘴角油腻口吐芬芳的糙汉子的机会。
我一路开车,肚子一路嘀咕,坐姿端正了一中午,腰背都感觉强直了,以后还是少去莫非斯的地盘赴宴为妙。
才到长捷,又收到邀请函,拿来一看,竟然是离城寄来的,用的至高的校签,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一看就是那个二货的笔迹,“五一班在夏澳游学的童鞋已近一半,照约定,应举办聚会一次,现定四月三日在温尼市聚丰轩晚七时聚餐,望拨冗出席,不见不散。”署名,覃辉。wWW.ΧìǔΜЬ.CǒΜ
二班长就是二,四月三号就是明天了,现在才给我寄来,好像我闲得不行,天天等这聚餐一样,再说了,你就不怕邮件延误,后天才寄到?这分明不就是指望着我收不到,赶不上吗?
哼,本来就该找他算笔旧账,正愁没空,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看着游学这两个字,这时候原本就该在大学读书,我是整个把这事抛脑后了。纪屺寒一直在华海大,林翦璃其实也已经入学,他一向人在哪,书读到哪,这次更可谓读书家庭事业三不误,加上我这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已经有三个了,另外还有两个我得尽快联络一下,不然今晚好戏不能上演。
“请帖终于收到了,我还以为他准备彻底遗忘了。”我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对通话那头的人说,“他人到了没?今晚接风宴也在聚丰吧?”
“人到了,他要去聚丰试菜,确定明晚菜单。为什么不放在明晚一起?我要准备考试,也挺忙的。”那边回话。
“明天正式同学聚会,不适合搞事,还是今晚吧。”我说,“东西都带上,别忘了他的行李箱。”
“放心,这点小事。”那边一口答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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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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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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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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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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