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宴站在隅州城外,静静地看着几艘船远去。他想了一晚,决定以商船为饵,试探一下河流改道之后,这长河之上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隅水河在三十里后汇入沅江,其中有一段河道水势险峻,最适合设伏。
“为何不让我上船?老九,你是不是想把我扣在这儿?”封弈瑾被他的人抬过来了,看着远去的商船,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二皇兄想多了,除非你是想再会一次刺客。”封宴淡声道。
封弈瑾气恼地看着封宴,没敢再吱声。那些刺客打法太凶悍,完全是不要命的一群怪物,连眼珠子都像浸过了血,红得吓人。
“我无意东宫之位,所以这功劳也不想要,全给二皇兄。”封宴又道。
封弈瑾立马来了精神,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向封宴:“我知道九弟志向远大,心怀百姓,从不爱争这名利,可那几人可不这么想你,总想着怎么在背地里踩你一脚。如今确实只有我信你没这野心,这功劳嘛,我就暂时帮你领了,你放心,有二哥挡在你身前,那些明枪暗箭,二哥一并替你受了……”
啪的一声,方庭朝着路边的大树甩了一下马鞭,把封弈瑾这不要脸的话打断了。
“方庭你抽风啊?”封弈瑾被吓得一个哆嗦,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树上有蛇,属下赶蛇而已。”方庭说话间又挥起鞭子,朝着大树猛地挥了一下。
封弈瑾缩着脖子往树上瞄了一眼,催促道:“快走,有蛇。”
几个随从抬着封弈瑾,三步并两步往前冲去,直接冲到了封宴前面。
“胆小如鼠,”祈容临厌恶地说道:“大周江山若是落到这种人手里,百姓会倒八辈子血霉。”
“就是。”方庭扬起鞭子,恼怒地说道:“救他一条狗命,他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嘴里就没一个字能听的。他若不是从皇后肚皮里出来,只怕早就埋土里去了。”
“你们两个如今话越发多了。”封宴神色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说道:“若是王妃在此,可不会如此多话。”
方庭……
祈容临:……
王妃多才,可也不必事事拿来作比吧?
封宴慢悠悠的脚步停在了隅州城门口。
高大的城门处被砖石死死堵着,邻近两城的知府和州官都到了,都围在门口,胆惊心惊地看着从城门往外滋滋冒的黑水。他们带了不少人马,只等封宴下令,便可打开城门,处置城中之事。
“宴王殿下,瑾王殿下。”看到封宴和封弈瑾过来,众官员连忙过来请安。
“都看到了吧?当日瑾王下令关闭城门,城门前还用石块堵上,所以城中之水一直未能泄出。里面还有活着百姓,水中有鳄鱼,情况极为复杂,需商讨一个可行之计才能动手。”
封宴把城中情况一一说明,环顾众人,等他们拿主意。
“对对,你们可有妙计,速速献上。”封弈瑾见众人只管围着封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众官员看看封弈瑾,又看向封宴。
“微臣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复杂的水状,不知宴王殿下有何高见。”晋城知府上前来,朝着封宴长揖到底。
众官员连忙点头,眼神更期待了。
“这是城中的地下排水道,这几处堵塞得尤其厉害。得派人去清理堵塞之物,才能将水排出城外。至于河水改道之事,需工部安排人过来重修河堤。今日起,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城中被困的百姓救出来,妥善安顿。”
封宴铺开顾倾颜给他的地形图,一一指出可以泄洪的地方,安排人进城炸开被堵上的水道。众人各自领了差事,立刻着手执行。
封弈瑾眼看众人散了,又装模作样地说道:“诸位辛苦,待本王回京,定向皇上给诸位请功。”
可惜没人理他。
封弈瑾讨了个没趣,又气闷了起来。
“王爷好好养伤就是,这些苦力活让他们去干。”随从见他面色不善,赶紧哄他。
“哼,也该他去干。”封弈瑾忿忿然地看向封宴。打小他们几个就不喜欢封宴,欺负他也是常事,可自从封宴从长寒关回来,倒事事压他们一头了,他对封宴早就看不惯,恨不得把封宴踹回长寒关才好。琇書蛧
“瑾王还是去个安全地方歇着吧,这里马上要打开城门了,小心伤着瑾王。”方庭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封弈瑾一听,赶紧让人把他抬走。
看着他们一行人忙不迭地跑了,方庭忍不住用力啐了一口,“真是个废物,哪有脸在这里指手画脚。”
“话多。”封宴扭头看向方庭,低声训斥。
“王爷骂属下,属下也要说,他就是个废物,他算什么东西。”方庭又啐了一口。
呸呸……
另几个侍卫也跟着啐了起来。
扑嗖嗖……
只听得翅膀扑动着夜风,一只黑色渡鸦落在了封宴肩上。长指握住渡鸦暗红色的腿杆,轻轻一拽,一封密信从渡鸦的羽翅下落下。
“是京中来的消息?”方庭看到渡鸦,紧张地说道。
“太后让王妃进宫做女夫子,让秦归明做女子书院的院长。王妃称病,已经关闭府门养病了。另外,王妃在宫中遇到一个黑袍人,十分可疑。”封宴看完密信,用火折子烧了,把火团抛向半空。
很快那团火就在风里化为一团灰烬,随风飘散。
“王爷一天收一回王妃的消息,这几只渡鸦翅膀都快要飞断了。以前王爷可舍不得随意动用这几只渡鸦,毕竟金贵难驯,若非重要之事,都不会动用它们。”方庭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王妃的事不重要?”封宴反问。
方庭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摸摸鼻头,不敢再笑。
“本王说你如今话多,你还不承认。”封宴刺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手指大小的狼毫,取出一小片丝绢,挥笔写了封回信。
片刻后,他把信绑回渡鸦身上,往四周看了看,视线落在路边一朵刚刚开放的小花上,走过去折了小花,也绑到鸦羽之下,这才将渡鸦抛回空中。
他是真的想她,相思如网,密密的网在他的心头,脑子里全是顾倾颜的模样。他只恨不得也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她身边去。
这一别,竟有大半月了。
身有重担,除了相思,只能相思。
“祈容临,我们出发。”他收回视线,走向拴在一边的战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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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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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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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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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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