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永远笼罩在阴霾当中,天色交替在黑与深灰之间,好像孤孑得忘却了颜色。
人烟罕至,水鸟啼鸣。
雨,似乎构成了这里的主基调。
烟雨苍茫,水泊浩渺。层层雾气迭叠,除了淅沥不息的雨丝,仿佛再难象形。
偶有村庄,却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两座草房。纤细的雨水顺着茅草滴落,岸边的老船,在风里发出吱呀呀的哀鸣。
黑水深不见底。无人知道这里离海有多远,但是长久的风雨,却要把这里变成海。
不见天日的,永久与浓云作伴的苦海。
苦海的深处,罕有人家。沙洲都是小小的可怜模样,连停泊一只鸟都不容易。
而在诸水环合的所在,一座黑暗的石堡,默然伫立。
与世隔绝,无人知道彻字部的隐藏力量,竟然会深埋在此地。
这是影主的又一张潜藏的牌。
彻旗旗使,彻地闻声。
黑洞洞的堡垒内部,是同样冰凉的石墙。熹微的烛火掌灯,一切军备力量,都井然有序。
这支精英的队伍,决非外部猖狂的普通兵力。他们是影主培育的长矛,一旦开锋,必将横扫千军。
石墙缝隙,传来点滴雨水渗透的声音。
密道的尽头,两个瘦削身影,正在一盏昏暗的灯台下,静默对弈。
许久才回荡一步落子声,石雕的棋子和棋秤,声音清脆,宛如莺啼。m.χIùmЬ.CǒM
黑白双子,各成局势。两人都称得上博弈好手,步步为营,巧妙无端。
灯光微明,洞然照见,其中一人,正是一品红梅。
而他的对手,正是,彻地闻声。
两人眉关紧缩,都是全神贯注的神态。随着颗颗落子回响,棋秤上的局势,已然蕴藏诸多关窍,百般变化。
阴风阵阵,沾着湿凉的水气,从石缝里缓缓吹入。
彻地闻声全然没有睥睨或者傲然的神色,面对一品红梅,脸上唯有冷然。
而反观一品红梅,同样没有半毫的屈辱,平淡如水,全无波动。
两人相对无声,在狭窄的石室里,宛若遗世独立的隐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棋局终了。
并非是因为谁胜谁负,而是因为悬挂的烛火,过早地熄灭了黯淡的微光。
石室里一片混沌似的黑暗。两人无言默坐,好似意犹未尽刚才的对局。
少顷,空荡的石壁间,传来一声沉钝的声音:
“此局,不俗。”
继而,是一品红梅的回答:
“玄机巧变,无愧棋中玄圣。”
彻地闻声的身份,除了而今的彻旗旗使,也是当年的棋界巨擘。只是数百年前遁迹江湖,而今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了。
下棋如布阵,一品红梅看着黑暗中的彻地闻声,知道如果他有朝一日出关,会对当今局面造成怎样的冲击。
“棋艺衰朽,不复当年。”
沉默了许久,彻地闻声才幽幽地说。
一品红梅对早先的彻地闻声也有过了解。据闻他当年从师于一位浪荡棋客,后来纵横棋界魁首。
再后来……他就默默抽身隐遁了。一品红梅推测他是那时候加入了九彻枭影,并开始为今日的覆世大计筹划。
只是不知道为何,而今外界群雄燎原,他作为如此重要的人物,却一直隐而不发。
一品红梅从来不轻易下推论。但是根据这些天来的情况,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彻旗旗使,似乎已经厌倦了自己的这个身份。
比如……他本来可以杀掉自己,但却并没这么选择。
一品红梅揉了揉太阳穴。眼下局势未明,也不能排除放长线的可能,他必须谨慎应对。
彻地闻声坐在对面,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地说:“回吧。”
一品红梅慢慢抬身,向外面的甬道走去。
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彻地闻声,却发现他仍然坐在那里。
“你尚不走么?”他随口问道。
半点光亮都没有的黑暗里,彻地闻声默默摇了摇头。
一品红梅于是独自向回走去。道路上阒无人迹。一路走回,在两侧石壁上轻微颤动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
数天后,赋云歌依循着指引,翻山越岭,终于到了传闻中的黑水原。
自平地的最后一点延伸,前方漠漠昏黑,全是水路。看起来像是褪色的牢狱,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望无际,不知道水与雾的彼端在何方。凉凉的雨水迎面而来,立刻浸湿了他的衣袖。
岸边是一些残破的木舟,横七竖八,有的船底已经漏水。没人知道是谁遗落,或许亦是这黑水原对来者的最后一丝馈赠。
赋云歌绕着那些破船走了一圈,找到一艘看起来比较安稳的,上面还罩着破烂的篷布。
就它好了。赋云歌心里想着,随即踏上小船,拨开竹篙,一溜清澈的涟漪随后荡开。
里面竟然还有一盏照明的炉灯。赋云歌踩着吱呀乱叫的木板靠过去,颤巍巍地点亮。
霎时,星点般昏黄的黄光,在无边的雾霭和雨幕里闪烁起来。
小船悠悠荡荡,载着孤孑一人,缓缓驶向黑水深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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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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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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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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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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