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背影,毫不停歇地行走在沙海之间。月轮渐渐被黄沙湮没,琳琅星宿,也渐渐变得缥缈和黯淡。
远空的地平线,清晨的颜色隐藏在沙丘背后,还没有渲染整个天幕,畏畏缩缩。
曙光的光晕,把不远处的一个戈壁小镇送入一品红梅的眼帘。
没过多时,他把赋云歌送入了小镇唯一的一处医馆。直到他的重量自怀里消失的刹那,一品红梅才感到微微松了口气。
倚在医馆的木门外,看着渐渐爬升的阳光,一品红梅眼中缓慢恢复光采,气海也得以蓄积了一点基础的真气。
反复深呼吸了几次,他的肺里充斥着清凉的空气。思考着这几日来的奔波,似乎到今日,到现在,才算是彻底摆脱。
自赭云山壑之后,九彻枭影就已经把他列为了重点狙杀目标。这一路以来,他确实不得不进入他们的计策之中。
如果没有赋云歌,他一品红梅,或许就在今夜的鏖战里,丧命黄泉了。
脑海忽然想到赋云歌,一品红梅顿时百感交集。
他从木门上面站起身来,眼光重新转回医馆的棱窗内。医治还在内室继续进行,从窗外向里探去,厅内安静得出奇。
中间的桌上还摆着一瓶不知名的花,细嗅之下,似乎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
一品红梅脸色阴郁,想要踱步,腿脚却沉重的难以挪动。几番思索,他最后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昨晚的那一瞬间,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仿佛受到了莫名的触动。
那股本该不能再想起的回忆,仿佛平海起浪,再度被搅动,一切宛如昨日。
这样一个少年,在他度过的偌久岁月里,本该应当只是沧海一粟。但为什么,在面对那样的绝境的瞬间,他竟然能够挺身而出,甘愿为了自己牺牲珍贵的性命?
头脑一阵晕眩。就在那一瞬间,他战意顿时全数熄灭。
眼前,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如同再度复苏,闪过了他的眼前。
一品红梅眼神涣散,仿佛入梦般出神。而他的下唇,却已经被咬出了一排很深的血痕。
天边的朝阳,已经破开朝霞云浪,滚圆地露出灿烂的通红。
等了片刻,医馆里走出人来。
一品红梅听到门响,恍然如同大梦初醒。他顿了顿,稍一回神,转头迎着那老医家过去。
长白胡须的大夫推门出来,脸色似乎并不乐观。
“大夫,他的情况如何?”一品红梅关切地问。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悲悯。一品红梅立刻捕捉到了大夫的眼神,心里一惊。
“是……不好治疗么?”他克制着内心的情感,镇定地问。
老大夫想了想,似乎在考虑说辞。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如实相告:“这个年轻人,状况很差。虽然暂时吊住了一条命,但……”
老大夫不再往下说了,但一品红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赋云歌已经命在旦夕,凭借他的医治,也不过是拖延个一时三刻。
“怎会如此。”一品红梅垂下头,复杂地喃喃自语。
老大夫看着他悲哀的表情,让开身子:“进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室而去。屋里的阳光很暗,桌角都被磨得掉了漆。后室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他们才经过一个围栏,来到狭小的内室。
内室丝毫没有透光,仍然点着几柱高烧的蜡烛。烛烟馥郁,满室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馨香。
中央是一方宽大的石板床,铺着几层薄薄的棉布。赋云歌安置在其上,后背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见到赋云歌如此模样,一品红梅心跳一颤。
只听那老大夫徐徐地说:“这个孩子,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一品红梅皱紧眉毛,追问道:“他……病情究竟如何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后背之伤,椎骨节裂,脏腑受创,气脉中断。而且在此之前,这孩子已经有过不算轻的创伤,加上长途跋涉,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这样的重伤,医治也是浪费作用。”老大夫叹气道,“朝不虑夕了,他能撑到这里来没死也是奇迹。不过……你还是尽早给他准备后事吧。”
最后一句话,让一品红梅顿时眼前一黑。这句熟悉的话,就像一口巨钟撞在了他的耳边,头脑霎时天旋地转。xiumb.com
看着床上昏迷的赋云歌,仿佛久远前的一个模糊的身影,与之渐渐融合。
一品红梅感到一阵鲜有的晕厥猛然袭来,让他趔趄两步,勉强伸手扶住墙面,才没有摔倒。烛光跃动着他的身形,熹微的光线,这一幕在他眼前宛如是历史的重回。
凉湛湛的石墙,刺激着他的掌心。让他的意识不断警告着自己,已经不是当年了。
老大夫不明所以,在一旁吓了一跳,愣着看他独自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再复常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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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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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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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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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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