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招呼,云缺从没听过。
要么就问你是谁,要么说你是何人。
想省劲,就说两字,你谁。
哪有只说一个字的。
这种人估计有点毛病,如果换在别的地方,对方只跟自己说一个谁字,云缺肯定脱口而出你大爷。
这里毕竟是黑铁城,还是低调些为好,尽量不惹事。
牧青瑶急忙回话:
“他是云缺,我最好的朋友。”
不等小郡主介绍骑士的身份,此人收起重刀,冷冷扫了眼云缺,催马而去,在经过云缺身旁的时候又道出冷冰冰的一个字。
“弱。”
铁骑很快走远。
云缺气得够呛。
昨天就有个不长眼的小子说自己是弱鸡,今天又来个家伙说自己弱。
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云缺气呼呼的道:
“刚才那孙子是谁?我要跟他较量一番,不把他揍得喊爷爷,我就不叫平天侯!”
牧青瑶神色古怪的道:“刚才那个,是我哥。”
“嘿!这家小吃人挺多,味道肯定不错,咱们去尝尝。”云缺立刻岔开话题。
骂错人了。
把大舅哥骂成孙子,那不差辈儿了么。
小店不算大,十几张小方桌,几乎坐满了食客,卖的是小号儿的麻辣锅。
一锅也就海碗大小,各类蔬菜加上豆腐豆皮,几片鲜羊肉,汤汁由辣椒和麻椒调配而出,闻起来香气扑鼻。
云缺要了三锅最贵的,吃了几口,果然开胃,麻辣舒爽。
“太多了,我吃不下的。”牧青瑶小口的吃着,辣得额头见汗。
“吃不完我吃,这么点还不够我打牙祭呢。”云缺说完看了眼旁边,青禾闷头大吃,锅里的食物已经见底。
武夫就这点好处,无论男女,食量极大。
“你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说话只说一个字呢?要不要找七叔帮他瞧瞧。”云缺打听道。
“我哥没病,体质极好,只是从小有些特殊。”牧青瑶轻蹙秀眉道。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结巴,说一个字就不会露馅,说多了肯定变成……”云缺学着口吃道:“你小子是谁、谁、谁、谁呀!”
牧青瑶哭笑不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
“不是那种特殊,是孤僻,少言寡语,我觉得可能与父王的严格有关,我哥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经常在草原作战,现在是铁浮屠的千夫长。”
“孤僻啊,这病好治,给他找个媳妇就行了。”云缺道。
“我娘也着急这件事,黑铁城的媒婆没少往王府跑,城里的大家闺秀几乎都被领来过王府,可惜我哥看都不看,我真替他着急,如果成了家,有位红颜在旁,我哥一定会开朗起来。”牧青瑶道。
云缺听得不可思议。
牧忍的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成亲这种事的确不急,但人家地位太高,王府世子,岂能缺女人。
誉王那儿子也二十来岁,家里不知养了多少美妾。
堂堂阜南王世子,居然连个女人都没有。
“两种情况。”
云缺帮着分析道:“第一种,你哥对女人没兴趣,喜欢男人,第二种,黑铁城里的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眼。”
“肯定是后者,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牧青瑶道。
云缺呵呵一笑,心说小郡主还是太天真,别说男人喜欢男人,就算不想当男人的都有,你是没看到太子穿裙衣的模样啊。
“有你这种美若天仙的妹子做对比,你哥的眼光自然比天还高,寻常的美人他肯定看不上。”云缺道。
牧青瑶听得有些得意,道:“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让你哥拜入学宫,学宫里别的没有,美人多得是。”云缺道。
“好主意!”牧青瑶眼睛明亮,她终于找到了帮助哥哥摆脱孤僻的办法。
品尝小吃期间,云缺听到旁边不少人议论同一个话题。
‘踏云’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极高。
云缺听得新奇,找邻桌的食客打听一番,得知踏云是匹宝马,能踏云而行。
当然踏云而行这种事,云缺也就一听,并未当真。
除非长了翅膀,否则马怎么能会飞。
旁边这位也是个自来熟,见云缺不信,立刻打开话匣子。
“小兄弟你别不信,宝马踏云真能飞!”
这位立起巴掌比作垂直的山崖,道:“悬崖峭壁如履平地!日行千里的,算千里马,踏云可以日行万里!”
“真这么厉害?”云缺好奇道。
不说能不能飞,单单日行万里,这速度比飞行法器都快,萍山君也追不上。
“那还有假!我亲眼见过!这次大集听说踏云会参与拍卖,这场热闹我肯定得去瞧瞧!”
“哪里的大集?”云缺道。
“草原大集,明天开始,地点就在天鹰部,想要去的话,今天就得动身,要不然来不及喽。”
一听天鹰部,云缺疑惑起来。
屠苏就是天鹰部的大汗,怎么天鹰部还出宝马呢?
屠苏的部落应该全是羊才对。
问了问具体位置,得知在草原西北方向,一天的路程。
离开小吃店,云缺问了问牧青瑶。
“你爹,喜不喜欢战马?”
“当然喜欢,父王常年征战,最重视战马,若有一匹好马,父王会高兴好久呢。”
说完,牧青瑶发现云缺笑得有点古怪,道:“你有什么坏心思,快说!”
“我哪有坏心思,想多准备一份大礼而已。”云缺掰着指头道:“麒麟镯当做贺寿的礼物,宝马当做聘礼,也许你爹一高兴,就把你嫁给我了呢。”
“拿马换我,你真会算账!”小郡主咬牙切齿的掐着云缺,可手上的力道却温柔得很。
每当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跟在后面的青禾都会选择目不斜视。
她这个护卫当得十分称职。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至于已经听到的那些小秘密,青禾决定看云缺以后的表现,再选择向不向王爷禀报。
在黑铁城转了大半天,云缺与牧青瑶返回王府。
阜南王没回来,王府里显得有些冷清,牧青瑶给云缺安排好住处,自己去帮着母亲忙碌寿宴事宜。
房间不错,古香古色。
云缺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始终想着那匹宝马。
越想越不爽。
“我叫云缺,马叫踏云?这不是踩在我头上了么。”
翻身坐起,云缺准备去一趟草原大集,把那匹宝马弄到手。
聘礼什么的不重要,关键踏云这名字必须得改改。
云缺都想好了,就叫踏虫。
正好又是天鹰部的宝马,云缺觉得自己与屠苏的友谊,怎么也能捞个半价。
嗯,很纯粹的友谊。
拳拳到肉的那种。
飞鹰法器腾空而起,离开黑铁城。
此时已近黄昏。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一片金黄,从高处看去格外美丽。
天高地阔,令人心情畅快。
云缺的心情,并不怎么畅快。
他想到了七叔。
七叔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
云缺了解七叔,知道七叔此次远行,除了帮自己寻找乾阳神木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探寻楚红莲临终前所说的那两个字。
‘他们’
能将红莲教作为棋子,这种人的可怕程度,云缺甚至难以想象。
他们到底是谁?
某个隐世强人,还是某个强大的国度,或者是某个宗门?
云缺知道楚红莲之死,对七叔的打击极大。
如果楚红莲只是天生喜欢杀戮,是真正的恶人,那么将其击杀,七叔只会难过一次,不会有什么纠结之处。
但真相却是,楚红莲只是人家的棋子,听从调遣的过河之卒罢了。
以七叔恩怨分明的为人,注定要揪出红莲教之后的黑手。
自从听到楚红莲临死前最后的话语,云缺就料到,七叔肯定要去复仇。
将自己的红颜当做棋子般随意摆弄,随意抛弃,哪个男人又能当真忍得下这口气呢。
“七叔,既然我醒了,你就不是一个人。”
云缺望着天边的落日,大吼道:“我们一起掀棋盘!将那些所谓的执棋之人,撕成碎片!”
红莲教虽然覆灭,但创建出红莲教真正的元凶,不止楚红莲,还有‘他们’。
不管‘他们’是谁,云缺已经将其当做了敌人。
吼出一声之后,云缺心里的烦闷随之散去。
下一步,应该尽快提升修为。
云缺知道不能只靠着妖魂,所有外力终有尽时,到了最后,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宗师境……”
云缺暗暗下定决心,尽快冲击到六品宗师!
一夜飞行,天亮之际,天鹰部遥遥在望。
看到远处接连成片的毡帐之际,云缺愈发疑惑起来。琇書網
天鹰部的规模,看起来可不小。
单单毡帐就有数千之多,一个毡帐代表着一个家庭,部族的人数绝非屠苏所说的一千人都不到。
“屠苏那孙子居然还跟我玩心眼儿,等回去找他算账。”
云缺嘀咕了一句。
天鹰部很热闹,来往的外人不少,由于今天是草原大集,周围的部落有很多人早早赶来售卖或者购买物品。
草地上被规整出一条长街,两侧全是货物。
牛羊骡马一类的牲口居多。
看了看街边的马匹,云缺暗暗惊奇。
草原上随便拉出来售卖的马,都比皇城里禁军的战马要好得多,果然草原出宝马啊。
随便打听了一下,得知今天的确有拍卖会。
集市上没什么好东西,想要买到真正的宝贝,得去拍卖会才行。
拍卖场由木头搭建,是座二层小楼,建造得有模有样,只是比较粗糙,边角处全是木头尖,远远没有大城里的楼宇精致。
到了地方后,云缺发现居然不要门票,随便进。
草原人果然豪迈,这一点比城里人强多了,白玉城那种小地方的拍卖场都要收门票才能进。
进来之后,云缺明白为何不要门票了。
根本没有座位!
全都是站票,人挨着人,格外暖和。
就是味道不怎么样,旁边的草原壮汉不知几个月没洗过澡,浑身汗臭差点把云缺给熏晕。
木楼是两层,二楼靠着墙壁一圈建着十几个小木屋。
云缺看到有人进出。
问了问旁边的人,得知那些小屋是要钱的,十两银子一间。
这时候云缺不心疼银子了,在一楼容易被熏死。
找到拍卖场管事的,云缺打算要一个包间。
管事的一指旁边一位身形瘦削的锦袍男子,道:
“最后一间刚被这位要了,你来晚了。”
见对方还没上楼,云缺笑呵呵的走到锦袍男子面前,客气道:
“这位老兄,一个人吗?”
“一人。”锦袍男子道。
“包间看着不小,一个人太浪费,我出五两银子,咱俩一间怎么样。”云缺道。
锦袍男子笑了笑,道:“可以,钱就免了。”
云缺道谢后,与对方一起走上二楼。
“还是这里舒服,一楼的味道实在太大。”云缺坐在包间里,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
“草原人闻不到那种汗味,你不是草原人。”锦袍男子笑道。
“老兄好眼力!我是小地方的生意人,姓梅单字一个钱,兄台尊姓大名。”云缺道。
“陈归,大晋人士,来自百玉城。”锦袍男子道。
“你也是知远县的!咱们算老乡啊,我住藏石镇。”云缺道。
“确实不远。”锦袍男子道。
云缺客气了两句后,重新打量一番对面的陈归。
看模样年近四旬,一身海蓝色的锦袍,五官端正,目光清明,浑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有一种儒商的气质。
云缺有些奇怪。
这个陈归,看起来绝非泛泛之辈,若真住在白玉城,肯定小有名号。
自己经常去白玉城,熟得不能再熟了,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难不成,也是假名?
云缺猜测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没用真正的名字。
这一点情有可原。
毕竟这里是草原部落,大晋的人,很少敢过来,使用化名不算意外。
这时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楼中心的圆台上,出现了一座肉山。
那是个光头的胖子,云缺估计至少五百斤开外,肥得都快没有人形了。
“有这位主持拍卖会,肯定能压得住场子。”云缺开了句玩笑。
“他不是主持之人,那是天鹰部的大汗,叫鹰隼。”陈归介绍道:“别看行动不便身躯肥胖,他是正宗的五品武夫,战力极强。”
“天鹰部的大汗,不是屠苏么?”云缺惊讶道。
五品战力,云缺不在乎,云缺现在只好奇一件事,天鹰部的大汗怎么换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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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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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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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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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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