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镇四周群山环绕,建在山坳里,镇子西侧有一条河,码头人来人往,时而有大船经过。
云缺没来过这里,倒是有所耳闻。
铁石镇名副其实,这里就是出产铁矿的地方,周围全是矿山,镇上的百姓家家户户以挖矿为生。
云缺觉得很奇怪,不知道牧青瑶为何要来这里。
走进镇子的时候,云缺看到镇子外有军兵驻扎,营帐整齐划一,一间挨着一间,大致有两三千人守军。
这么小个镇子,驻扎数千人的守军,云缺愈发不解。
难道镇子里有什么宝贝?
带着好奇的心情,云跟着牧青瑶一路来到码头。
码头也有军兵。
虽然来往的人很多,但井然有序。
牧青瑶略一寻找,来到一个坐在木桩上的独臂汉子近前。
这汉子穿着一身粗布单衣,深冬时节也不觉得冷,正坐在木桩上捧着一大碗面条猛吃。
由于独臂,这位吃面不用筷子,直接往嘴里倒。
“老河。”
牧青瑶喊了一句。
独臂汉子猛然一抬头,看到牧青瑶后急忙扔了面条躬身施礼,洪声道:
“属下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找个地方说话。”牧青瑶道。
独臂汉子引着牧青瑶和云缺来到码头旁边的一间屋舍。
进屋后云缺打量了一下,看得出这是军兵住的地方,屋子里摆满了兵刃,全都整整齐齐。
这处小镇里的守军,给云缺一种奇怪的感觉,军纪十分严明。
按照正常情况,距离皇城不是太远的铁石镇,即便有驻军,也大多应该是松松垮垮,毕竟这里又没有战事,无需防备外敌。
可这里的守军,有一种随时出征的架势。
牧青瑶指着独臂汉子给云缺介绍道:
“老河,八山城校尉,苏伯伯手下的大将之一。”
“郡主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大将,就是个退伍的老兵而已。”老河嘿嘿一笑。
随后牧青瑶介绍了云缺。
老河立刻瞪大了眼睛,道:
“原来你就是云大人!久仰大名啊,护送郡主回皇城,天牢越狱进学宫,官拜四品提刑官,大年夜刀斩锻纸侯!云大人到皇城几月而已,天祈城都要被捅了个窟窿,佩服,佩服!”
云缺呵呵一笑,道:“客气,客气,我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猎人而已。”
牧青瑶此时神色一正,道:
“苏伯伯已经陨落,死于朱邪部合萨之手,八山城数十万百姓与守军无一幸免。”
老河听闻后,愣怔一下,随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云缺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独臂汉子,浑身起伏着一种很重的煞气。
这种人,云缺估计是久经沙场之人,战场上真正的悍卒!
八山城守军里的校尉,应该没什么机会上战场才对,这一点云缺百思不解。
“郡主有何吩咐。”老河沉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与手下的三千人马,只听我号令。”牧青瑶简短的道。
老河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道:“属下遵命!请郡主下令。”
“你们仍在铁石镇驻扎,监管矿山,若有吩咐,我会再来。”牧青瑶道。
老河点头称好,将郡主与云缺送出码头。
离开铁石镇后,云缺问道:
“刚才那个校尉,为何会听你的,他不是苏鸿山的手下么。”
“铁石镇的三千守军,隶属八山城,都是苏伯伯培养的心腹,战力很强,而且忠心不二,既然想要以权力来强大自己,那么这三千人马,便是我的第一桶金。”
牧青瑶背着小手,脚步轻快的走在山路上,解释道:
“至于为何会听我号令,因为老河曾经是我爹的兵,老河多年前在边关与草原人恶战的时候断了一只手,成了残废,父王让他回来养老,分派到八山城,在苏伯伯手下任职,铁石镇里的三千驻军,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的边军。”
听完,云缺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的守军,都是阜南王的手下,怪不得那老河对牧青瑶的命令言听计从。
两人经过军营。
云缺看到营盘里的守军几乎没有年轻人,中年人居多,也有一些老者,受过重伤的很多,少只手,缺半只脚的比比皆是。
别看身残者居多,这些军兵的眼睛格外明亮,行走坐卧都有规矩,行动间整齐划一。
尤其几人一同行走的时候,走在外侧的人会习惯的扫视身侧,走在后面的人则会偏着头行走,始终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这种情况,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也许是人家有什么特殊习惯,或者天生歪脖子斜眼而已。
但落在云缺眼里,则是杀气腾腾的一幕!
这些行走的军兵,都在随时随地的结阵而行!
哪怕四周毫无危险,他们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如果遇到危机来临,能在最快速度互相配合进行反杀。
观察到这一幕的云缺,心里只有两个字能形容。
精锐!
这才是真正的军中精锐,而非被天祈城里的繁华所磨灭了斗志的禁军。
只有常年经历战场的悍卒,才能保持着如此程度的战力。
云缺还发现军营里的士兵很多人都有修为,从稳健的脚步即可分辨出,或许没多高,但九品八品不在少数。
云缺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三千军兵的战力。
多的不敢说,一口气吞掉一两万禁军应该轻而易举。
云缺觉得愈发奇怪起来,问道:
“你爹把这些悍卒汇聚在一起交给苏鸿山,不会是等着造反的时候里应外合吧?”
“才不是呢!”
牧青瑶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眼前的一座矿山,道:“这些人是用来看守矿山的,铁石镇每年出产的铁矿,都会运往黑铁城,要不然那么大一座黑铁城,难道用石头堆出来的么。”
云缺想了想,也对。
黑铁城可不是石头城,而是一座钢铁巨城,屹立在草原尽头。
草原那边想要找铁矿可费劲,几乎没有,建造黑铁城的铁矿,自然要从大晋这边运过去。
“随便派点人看守就够了,三千精锐驻扎,难道还有人偷铁矿?”云缺道。
“普通铁矿,自然无需这么多人看守,这里其实有一座重要的矿山,专门出产黑铁矿,是父王最看重的地方,所以才会重兵驻守。”牧青瑶解释道。
云缺彻底明白了。
铁矿不怎么值钱,但黑铁就不同。
提炼好的黑铁,是真正的炼器材料,能炼制法器的东西。
难怪阜南王如此重视这里,原来有好矿啊。
云缺恍然之后,不由得惦记起双角山的银矿金矿。
咱也有矿!
就是不敢开采。
真让人火大啊……
“阜南王运了这么多年黑铁矿,他想打造什么?”云缺问道。
“能包裹全身的甲胄,包括战马,还有锋利的武器,黑铁战甲极为坚固,有很强的防御效果,能打造出威力惊人的重甲骑兵,这种骑兵称之为……”牧青瑶放低了声音,贴在云缺耳畔低声道:“铁浮图!”
云缺眉峰动了动。
果然,阜南王不简单,看似坐镇黑铁城抵挡草原外敌,私底下的动作可不少。
云缺觉得有点了解那位素未谋面的阜南王了。
绝对是一位运筹帷幄的枭雄!
云缺在脑海里描绘着阜南王的模样。
威武高大,浑身杀气,没准是个独眼戴着眼罩,大口喝酒,瓮声瓮气,出口成脏,喝多了就喜欢去草原上宰蛮子,然后把草原上的漂亮女人掠回来,给牧青瑶多生几个弟弟妹妹。m.χIùmЬ.CǒM
当然这只是云缺的想象,不能跟牧青瑶说,否则小郡主容易咬人。
云缺跟着牧青瑶去观看罕见的黑铁矿山之际,远在塞外草原的黑铁城内,阜南王正款带着一行贵客。
王府大殿之内,主位上坐着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个子不算高,身形瘦削,穿着海蓝色的锦袍,五官端正,一身书卷气息,虽然年近四旬,乍一看像是三十来岁而已。
阜南王牧晨真正的模样,与云缺想象的截然相反。
在牧晨对面,坐着三名草原人,是三处部落的族长。
酒过三巡,牧晨端起酒杯,微笑道:
“三位族长考虑得如何,本王对贵部的战马,很有诚意。”
一名身形魁梧的族长放下酒杯,冷声道:
“王爷的诚意,怕是太轻了!我们草原上的战马膘肥体壮,随便拉出来一匹都比你们晋国最好的马要强出数倍!你才出二百两一匹,这种价格,买马肉倒是够了。”
另一个老者撇嘴道:
“二百两,就想买我们最好的战马,王爷实在异想天开啊!我们养的战马均有妖兽血脉,遇到炎狼都不怕!听说大晋乱象不断,邵武国那边蠢蠢欲动,一旦开战,战马的价格至少翻倍!”
最后一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族长,客气的道:
“王爷千万勿怪,我们涨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朱邪部在草原一家独大,占据了大片草场,我们都没地方放牧,这战马的价格自然得抬高一些。”
牧晨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面带笑意的道:
“你们的难处,本王理解,不妨说个价格,你们想卖多少钱呢。”
三人互相看了眼,明显来之前互相商量过,由那老者开口道:
“一个数,一千两!”
“贵了,有没有商量的余地。”牧晨和颜悦色的道。
“没得商量!一口价,你不买,我们可以卖给别人,邵武国肯定对我们草原的战马感兴趣!”壮汉族长冷声道。
“朱邪部是草原上的狼,你们手里若留着大量战马,早晚会被朱邪部抢走。”牧晨好心的提醒道。
“这一点无需担心!同为草原人,朱邪部不会轻易灭杀我们部落,大不了我们进贡些好处就是了。”壮汉族长理直气壮的道。
“这么说,没得商量了。”牧晨略有遗憾的道。
“没商量!”
三人异口同声。
牧晨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酒杯。
当酒杯落到桌上的时候,两道寒光在两侧出现!
人头落地的响动,与酒杯落在桌上的声音同时出现。
两名护卫手起刀落,将身形魁梧的族长与老者族长一并枭首!
剩下的胖族长浑身一颤,大惊失色。
牧晨微笑着看向此人,道:
“不如再考虑考虑,如何。”
胖族长哪里还敢考虑,急忙道:“不用考虑!二百两一匹,我同意!”
“二百两,还是贵了。”牧晨语气平和的道。
“一、一百两一匹!”胖族长声音颤抖的道。
“成交,生意就该如此,和气才能生财。”
牧晨微笑道:“本王派遣三千人马跟你回去,将他们两个部族收拢到你们部落,今后的买卖继续。”
等胖族长走出大殿,已经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与阜南王打过好几年的交道,都是战马生意,阜南王向来客客气气,文质彬彬,给人一种儒雅的书生之感,以至于让他渐渐忘了,如今被朱邪部占据的大片草原上,其实遍布着大大小小不下十余个部落。
而那些消失的部落,都是因为一个人。
胖族长想起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名号,曾经流传在草原上多年。
笑面阎罗,阜南王!
哒!哒!哒!哒!
一队骑兵从一侧行过,地面出现轻微震颤。
胖族长扭头一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队骑兵浑身重甲,连战马都被包裹在重甲当中,只能看到一双双冰冷的眸子。
战马一侧,悬挂着巨型的重刀。
刀身有放血的血槽,每一把重刀的血槽里都残留着殷红的血迹。
那些血迹已经渗入刀体,用水是洗不掉的,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
“铁浮图……”
胖族长低声呢喃,眼里全是畏惧之色。
铁浮图,阜南王手里最强的骑兵,能与朱邪部的炎狼军相抗衡!
胖族长走后,牧晨淡淡一笑,自语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有一名近卫匆匆来报:“王爷,有圣旨!”
说着将一份由传讯金鹰携带的圣旨呈上。
牧晨打开来,看了看。
圣旨上简洁明了,写了炎狼军占据八山城,让阜南王即刻率兵回援天祈。
“回信,就写……”
牧晨面无表情的合上圣旨,沉声道:
“草原局势危机四伏,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
说罢,牧晨忽然捏拳。
当这位阜南王松开拳头之际,手里的圣旨已经化作一团飞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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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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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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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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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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