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朕曾经问过她一次,她说,孩子死了。”
唯一的后代死掉,对一代帝王来说,绝对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大秦之主。
秦皇曾经幻想过云缺是他的孩子,却只是外甥而已,他的血脉,注定断绝。
骸骨之身,是生不出孩子的。
秦皇情绪低落,云缺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宓荷先生当时只说了四个字?”
秦皇点头承认,道:“是朕辜负她在先,她留给朕四个字,算是对朕的怜悯了。”
“语气如何?儿子死了这四个字,最后两个字是轻音,还是重音,皇舅可还记得?”云缺追问。
秦皇皱了皱眉,回想了一番确认道:“重音。”
云缺长吁了一口气。
重音就好。
就怕轻音,因为儿子死了这四个字,如果后两个字是轻音,代表着真死了。
若是重音,明显是气话。
“外甥会一门绝学,叫做天算,我能算出皇舅的儿子究竟是死是活,若是外甥算得准,皇舅有什么奖赏?”
云缺一脸认真的开条件。
秦皇的确不太了解女人,听不出宓荷当初的语气代表着什么。
但秦皇又不傻,
眼前这小子是什么德行还用问吗,从云缺准备占便宜的征兆,秦皇心里渐渐燃起了一份希望。
也许他的儿子,还活在世间!
“少来那些歪门邪道,你如何断定宓荷说的是假话,说清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秦皇有些急迫的问道。
云缺清了清嗓子,以悲伤的语气和愤怒的语气先后说出了儿子死了四个字。
并没过多解释。
秦皇听罢陷入沉思,呢喃道:
“莫非宓荷在说气话,儿子去哪了?”
云缺挠了挠头,回想一番学宫的情况。
没听说哪位先生带着儿子一起授课的,宓荷之子,应该不在学宫。
“学宫肯定没有,皇舅当初如何辜负的宓先生,给我说说,我以经验判断一番我那表弟的下落,是养在别处,还是已经扔了喂狗。”云缺问道。
秦皇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自己与爱人的私密之事,对外人讲述本就尴尬,又是大秦之主的身份,这如何开口。
犹豫了良久,秦皇一咬牙,道:
“我们是在大秦边关之外,一处妖兽泛滥的峡谷相遇,当时她为躲避宗门追杀而逃进了峡谷,被几头强大的妖物围攻,朕正好经过,于是出手相助,与宓荷结识。”
“老套的英雄救美呗,接下来呢。”云缺听得无聊,不耐烦的催促。
秦皇眼皮跳了跳,压着火气道:
“之后我们联手突围,即将逃出山谷的时候居然遭遇了一头更强的妖王,无奈之下躲进崖底,找到一处还算安全的山洞暂避疗伤。”
云缺满脸不耐的道:“孤男寡女然后经历磨难,日久生情,互生爱意最终在一起了,等逃出山谷后私定终身,择日成亲,无聊的故事,你们什么时候有的娃啊。”
秦皇喘了两口气,怒声道:“躲进山洞后,当晚就有的娃!”
“啥?你这顺序不对呀,太快了吧!当天认识,当天睡啊!”云缺惊讶起来。
秦皇哼了声,道:“那妖王在外面召集了另外两头更加强大的妖物,我们难以匹敌,又逃不出去,除了等死之外,不就剩睡觉了,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云缺眼睛瞪得多大,挑起大拇指,由衷的赞了句厉害。
果然是霸主,对女人都如此霸道。
后来的故事,云缺也懒得听了,无外乎逃出升天之后,因为些其他事翻脸,一对露水鸳鸯好聚好散。
就是苦了那意外中而来的娃娃。m.xiumb.com
“判断出来了吗,朕的儿子,会在何处。”秦皇问道。
“大概率是扔了,从小是个孤儿,有爹生没爹养,即小气又抠门,再结交一群狐朋狗友,唉,估计孩子废了。”
云缺语重心长的叹气道:“大秦基业关乎重大,皇舅可要谨慎安排,实在不行,外甥过继过去给您当儿子也可以,父皇再上受孩儿一拜!”
秦皇面无表情的瞄了眼云缺,道:
“朕的儿子,只要不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就算万幸了。”
云缺气得横眉立目。
唉你这狗皇帝骂人不带脏字啊!你儿子肯定不是好东西,估计比我还坏!
屋子里,两人互相瞪了半晌,同时叹了口气。
云缺继续问道:
“星辰殿后来如何了,他们没来报复皇舅?”
“来了,申猴挖走了菲雨的心,给朕留下个警告,二十年之内,秦亡。”
秦皇声音低沉,面带杀意道:“自从朕成为一品之后,开始清缴申猴与未羊的余部,耗时两年,彻底斩草除根,只是始终找不到丑牛的下落。”
“我好像见过丑牛。”云缺道。
“你见过徐傲古!他在何处!”秦皇惊讶道。
“不清楚,他神出鬼没的,估计过阵子陛下也许能见到,他总说要干票大的,打劫天龙城是他的梦想。”云缺无奈道。
“是不是两颗大龅牙,喜欢自称二哥,对打劫情有独钟?”秦皇追问道。
“对,特别执着于打劫这项事业,对一起打劫的小弟非常讲义气,每次都分我好处。”云缺道。
“傲古兄果然还活着!哈哈哈!”秦皇开怀大笑,笑得无比畅快。
故人未死,总有见面之时。
秦皇这一生没什么朋友,他最好的兄弟,便是丑牛,徐傲古。
云缺对秦皇的开怀无法共情。
人家丑牛又是跟着秦皇反叛星辰殿,又是替秦皇挡下致命一击,这才是兄弟!
再想想自己的兄弟梅老六,那孙子这会儿估计在大晋又替自己领俸禄呢。
“星辰殿的老巢究竟在何处,星辰殿之主又是什么人?”云缺询问道。
秦皇收起笑容,凝声道:
“没人知道星辰殿的总部究竟在何处,也没人真正见过殿主,在化境里将朕重创的,只是一件空荡荡的紫袍而已,殿主是一道虚影,出手便有一品之力。”
云缺听得直冒凉气。
不是本体出手就有一品之力,那本体现身,岂不是超品强者!
这还怎么打,谁也不是对手啊。
不对!
云缺很快醒悟过来,道:
“殿主不会是超品,或者他被某种力量压制封印,施展不出全力,否则就不是二十年亡大秦了。”
秦皇点头道:
“确实如此,朕也曾分析过,星辰殿之主的确强大得令人绝望,但他无法轻易出手,他的力量必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限制。”
“有没有什么线索,为何只有申猴才能与殿主沟通,其他人都做不到吗?”云缺道。
“据我所知,除了申猴之外,没人能做到沟通殿主,当年在化境里出现的紫袍虚影,也是申猴召唤而来,所以唯一的线索,只在一个地方。”
秦皇沉声说完,云缺低呼道:“九夷城!”
云缺终于发现,自己小觑了九夷人。
九夷城里,恐怕藏着惊天的隐秘,也许星辰殿的主人,就在九夷城内!
云缺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邵武国正在与大晋开战,如果自己不做准备杀回去,协助大晋攻破邵武国一路打到九夷城,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幸好在秦皇这里得知了消息,云缺心头一阵后怕。
看来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贸然对九夷城出手。
正想着心事,云缺发现秦皇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复杂,看得云缺直发毛。
“朕已经将往事和盘托出,云缺,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秦皇沉声道:“你在学宫,到底得到了什么。”
“这……”云缺迟疑道:“能不能不说啊,给我留点隐私?反正也拿不出来,皇舅也看不到。”
“朕知道是什么了,朕只想问你一句,”秦皇点了点头,声音凝重的道:“你,可愿庇护苍生。”
云缺想都没想,直言道:
“不愿意!苍生与我何关,大家各活各的多好,人各有命,何必强行更改,天下苍生都是野花野草,非要弄个暖棚罩起来,野花野草就会变成娇生惯养,等棚子塌了,一场秋霜全都冻死!”
“要我说,人活在天地间就要自立自强,自己面对风霜,自己不努力,等着别人庇护,那是纯纯的废物,早死早托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云缺的观点,秦皇并未意外,他知道这才是云缺的心里话。
如果说出一番悲天悯人的苍白之词,那是没把他这位皇舅当亲人。
“如果星辰殿有一天,要灭世呢,你管,还是不管。”秦皇道。
“当然管了!我也在世中,灭世不就连我也灭了吗,我不会救人于水火,更不会给路边乞丐一文钱,但谁敢烧我房子,我肯定先捅死他!”
云缺沉声道:“上山的路只有一条,登山的人只有一名,我懒得庇护苍生,但天下妖邪,我必杀光屠净!”
秦皇微笑起来,感慨道:
“若能登临山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庇护苍生的方式,朕求的是万民安乐,而你求的,是天下无妖,朕懂了,原来我是先生的形,而你,才是先生的意。”
形和意,云缺不太理解。
好像有区别,又好像没有区别。
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云缺与秦皇的理念。
云缺只想斩尽妖邪,而秦皇为的是万民安泰,不同的两件事,谁又能说完全不一样呢。
“等我回到学宫,帮着打听打听皇舅孩子的下落,对了,宓先生是什么宗门的人啊?为何被宗门追杀?”云缺好奇道。
秦皇皱起眉,沉默良久,道:“天一道宗,她是道宗叛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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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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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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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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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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