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床头的电话摸去,准备叫医生过来看看。
手却是被他按住。
“澜儿·····不用······”
“你确定?”她淡漠地问。
“嗯,昨晚····没睡觉的····原因···一会···就好了。”
沈听澜收回手。
犹豫片刻,选择不管。
这个男人最擅长演戏,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或许,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把自己搞成这样,想要引起她的同情心。
不好意思,她不会心软的!
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想到自己满腿的血,想到自己失血过多做刮宫手术差点死掉,想到直至现在还刺痛的小腹,她便觉得,他就算以死谢罪,也不足以她释怀。
是的,她恨他。
恨到了极点!
男人伏在她身上,重重喘息着,似乎呼吸不畅。
他的脸愈发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也凸了出来,汗水滴淌,打湿她的病号服。
她就这么看着他,什么都无所谓······
直到半小时后,他缓和了下来,神色慢慢恢复如常。
脸色没那么红了,血管也隐藏回皮肤下。
他看上去累极了,下床的动作无比艰难,距离茶几上的纸巾盒仅仅几步路的距离,他竟是走了许久。
她看着他抽了纸巾,缓慢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
每一帧,都是绝美。
他的确好看。
燕禛也好看。
许是从前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他比燕禛还要俊美。
尤其是不戴眼镜的他,那过分的美再也无法遮挡,任谁看了都要迷糊。
可是,她现在无比清醒。
再好看的皮囊,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残忍冷血!
她不会再花痴了,宁愿找个相貌普通但内在朴实善良的男人度过余生。
不,她要孤独终老。
“澜儿。”
男人慢慢来到她身边,坐在床沿,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抱歉,刚才吓到你了,是吗?”
她看着他白如纸的脸色,脸颊瘦削,线条更加棱角分明,“没有,你多虑了。”
“那就好。”
他的大手来抚弄她的脸,“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不用。”
“不,我要守着你。”
对他的一意孤行,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反正快要解脱了。
等她出院!
“陆京闻,我的····孩子,把他还给我!”
闻言,男人脸色剧变,握着她的大手下意识紧了紧,“澜儿,你····同意我们再要个孩子了?”
沈听澜勾着无声的冷笑,“你开什么玩笑?我是说,从我的子宫里拿出来的孩子,还给我。”
男人眼底的碎光立刻便熄灭了下去,那幽深的黯然淬着几分赤红,“澜儿,你怀孕的时间短,才一个多月,胎儿是没有成型的。”
“我知道。我是说,把那些血肉和组织给我,包括从子宫内壁刮下来的所有,一点都不能少!”
男人沉默了许久,极致沙哑的嗓音响起,“好,我知道了,明天会带来给你。”
沈听澜面无表情,但她知道,心里刀割一样疼。
她可以不在乎他任何了,但提到孩子,她不可能不在乎。
“不,我现在就要!”
男人慢慢起身,每个字都沉重极了,“好,我现在去带来。”
半小时后。
陆京闻回来了。
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沈听澜看到匣子的表面,还覆着一层未化开的白色冰霜。
应该是从医院冰柜里刚拿出来的。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眼睛一酸,泪水盈在眼眶。
“澜儿,匣子很凉,等化开了再给你吧。”
“不,现在给我!”
男人微皱眉,“不可以,匣子外部很凉,你刚做了刮宫手术,身体很弱,怎么能抱这种凉物?”
“陆京闻,给我吧,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这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匣子内部是恒温冷冻的,你别担心会腐坏。乖一点,等我把外部抱暖了,再给你。”
沈听澜满心苍凉。
腐坏?
这是个什么词汇?
多么戳人痛处啊!
她的孩子,一直想要的孩子,现在成了一堆肉,被冻在匣子里,再也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澜儿,你先睡好吗?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你不给我匣子,我睡不着。”
男人在床边坐下来,温声说:“你先睡,我答应你,一会暖了,就叫醒你。”
沈听澜没再拒绝,闭上眼装睡。
房间里静悄悄的。
许久,她忍不住睁开眼,看向他怀里的匣子。
只见,他将侧脸贴在匣子表层,泪水从眼眶滴落,是哀伤绝望的表情。
她心一抽,又闭上眼。
不得不说,他此刻的痛苦演得很逼真。wWW.ΧìǔΜЬ.CǒΜ
有必要这样吗?
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才知道珍惜?
孩子就是知道这样的父亲不值得,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不知又过去多久。
男人低低沙哑的声音传来,“澜儿,暖了。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她本就没睡,立刻睁开眼。
努力坐起来。
他却是立刻过来将她扶起,“澜儿。”
“给我。”
她径直从他怀里接过匣子,紧紧抱在怀里。
匣子表层还有一层湿意,显然那些眼泪已经被他擦干净了。
她虽然嫌弃他的泪水残渍,但也还是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
孩子,她的孩子啊!
“澜儿,对不起。”
五个清晰的字,扎进她脑海里。
她猛然抬头,狠狠看了他一眼。
而后哆嗦着手打开匣子。
一阵冷气弥漫出来。
他的大手挡住她的脸,“澜儿小心,别凉着。”
“闪开!”
她推开他的手。
径直看向匣子内部。
里面还有一层完整的盒体,是透明的,这就是恒温冷冻箱吧?
她看清了那一堆红色的碎肉组织。
不多,如果不知情的话,看上去就像超市里的肉类卖剩下后没人要的那种残肉。
本来是有鲜血的。
但冷冻后,血液就凝固了。
就像她的心,也凝固了,麻木到如同死亡,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滚落。
“孩子,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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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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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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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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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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