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她提议给父亲洗头。
沈茂成很高兴,应允了。
父女俩都瘦了。
用吹风机吹干时,沈听澜看到那无数的白发,心酸心痛,眼泪涌了出来。
“爸,你的白头发好多······”
就算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他对她的爱却是如山一样沉重。
她爱这个父亲!
沈茂成心态很好,“没关系,后面会长出黑发来的,之前那个阿禛不是也白了头?”
“爸,我给你拔几根白发留作纪念吧。”
“好啊,乖女儿!”
沈听澜拿到了带毛囊的头发。
翌日便去做dna鉴定。
她全程监督,生怕有差池,家也不回了,就在实验室待着。
一天半的时间,终于出了结果。
她和沈茂成,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躲在鉴定所后面的花园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陆京闻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生父或许真是那个过世的大导演。
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许久,男人才接,“拿到鉴定结果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鉴定?”
男人轻笑一声,“猜的。”
“陆京闻,我需要你的头发或者血液,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的儿子!”
“行,我派人给你送去。”
“不,你亲自送!”
沈听澜不想出差池,自己亲手拿到的头发或血液才靠谱。
“行,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现在过去。”
男人来得不算快。
她等了一个小时。
“要头发还是血液?”
男人拈出一根烟,慢条斯理抽起来。
“头发就好了。”
男人坐在石凳上,背对她,“自己拿。”
沈听澜靠近,看着他修长好看的脖颈,过去的一切瞬间袭击脑海,她差点没稳住,哭出声来。
多少次,她抱着他的脖子,啃他的肌肤,亲他的嘴唇。
他宠溺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任由她撒娇和使坏。
而如今,最熟悉的人成了最陌生的关系。
深呼吸一口气,她将他的黑发拔下几根,装进透明袋里。
男人起身,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我走了。”
他毫不犹豫离开,未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那疏离陌生的气场,将她推拒到千里之外。
又是一天半的煎熬。
沈听澜拿到了最终结果。
当她看到百分之99.99匹配率的时候,再也稳不住了,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澜澜,你醒了!”
任无雪攥着她的手,立刻站起来,焦急地看着她。
眼底满是柔情和担心。
她立刻抽回手,“别碰我。”
“抱歉,澜澜,我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攥住了你的手。”
任无雪是真不知道。
他接到医院的通知时,六神无主。
她怎么又病了呢?
还好他一直有给她打电话,所以最先得知她住院的消息。
能贴身照顾她,是他梦寐以求的。
沈听澜努力坐起来,找dna鉴定报告。
任无雪递过一个档案袋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沈听澜立刻夺过,“你看过?”
“呃·····没有。”
任无雪摇着头,打死也不承认。
当然,他看了也没用。
鉴定报告上又没有署名。
只能看到有血缘关系,无法确定鉴定双方是谁。
沈听澜叹口气,“任先生,很谢谢你在医院陪护我,我又欠了你个人情。”
她知道他喜欢她。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但她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无力和他掰扯这些。
再说,她也不可能喜欢他的。
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叫陆京闻的男人。
就算他如此伤她,欺骗了她二十多年的感情,还pua精神操控她,算计她净身出户离婚,她还是无法不爱他。
或许就是贱吧。
入了爱河,一切不由得自己做主了。
“任先生,我想打个电话,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抱歉。”
任无雪挠了挠耳朵,“当然可以。”
等人离开后。
沈听澜将电话打出去。
男人很快就接了,声音寡淡的凉,“沈小姐,还有事吗?”
又是沈小姐······
她无法接受这个称呼。
心剧痛,如刀搅。
“你真的是我爸的孩子,你····你是沈茂成的亲生儿子。”
“知道我没骗你了?”
沉默了会,沈听澜沙哑道:“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替我爸跟你说对不起。”
男人哑声道:“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道歉。严格来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也是整件事的受害者。但我不会同情你,谁让你抢了我的父爱呢?”
“京闻,你不要这么说好吗?我的心真的好疼······整整二十二年,我们朝夕相处了二十二年,结婚也七年了,你对我就一点爱意都没有吗?”
“你还是没死心?”男人的呼吸有些沉重,十几秒后,缓缓道:“沈听澜,你清醒点,我不爱你,我伤害了你,利用了你,还·····抛弃了你!”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爱你啊。”沈听澜泪如泉涌,哆嗦着声音道:“二十多年啊,你叫我一时之间怎么放下你?”
“你真不爱惜自己。”
“我知道。”
男人的每个字都透骨的无情,“你不珍惜自己,哪个男人会爱你?自己别犯贱,值钱点,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京闻·····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真的,当你说从没爱过我,对我都是报复和利用时,我的天彻底塌了,心如死灰,可是我还是满脑子都是你!”
沈听澜闭上眼,任由泪水淹没自己。
她能怎么办?
被他宠了二十多年,一下子要戒掉他,这是要她的命!
这些天的巨大变故,真相的措手不及,都在将她逼上绝路。
她真的·····撑不住了!
如果他能安慰她一下,他能稍微温柔些,哪怕是继续骗她也好!
她可以自欺欺人的。
“沈听澜,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爱你,从没爱过你,在我这里,你就是个玩物,是块抹布,我对任何女人动心,都不会对你动心。清醒点,找个好男人去吧,你还年轻,没必要耗在我身上。真的,别让我瞧不起你。”
找个好男人?
沈听澜的心如旷野如大漠,北风呼啸,却永远填不满她奄奄一息的躯壳。
“二嫁?陆京闻,这真是你想要的吗?”Χiυmъ.cοΜ
“是的!”
“你希望我找别的男人,跟别的男人接吻拥抱上床,是吗?”
“是的!”
沈听澜沉默了。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沈小姐,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一切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我只能对沈茂成下手了。你们沈家最后的一点颜面和财富,将全部化为乌有!”
电话被挂断。
沈听澜知道,她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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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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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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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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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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