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蝉衣的脸拉成了苦瓜,边走边埋怨道。
她也恨自己脑子太扁,编得理由也是够二百五的,还涂指甲!谁拿墨汁涂指甲啊。
“怪我?你别忘了,是我耗损了灵力帮你探查到那石头的位置。”
项圈激动地发出滚烫的热,灼烧着她的颈部。
她道:“光知道在竹篓里有什么用,那里面的东西我都见过,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石头。”
她在此之前早就翻找过竹篓,若是有早就找到了。
项圈轻蔑地哼了一声:“愚蠢,你直接连竹篓一同带走不就行了。”
“那不行,里面都是陆绝的画,他视若珍宝,绝对不能动,你警告你,你也不许动。”她语气坚定。
“愚昧!他一个凡人,最多活几十年,那些破烂有什么可宝贝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石头拿回去交差。”
她有些心烦,道:“行了,我再想想办法。”
“我没时间跟你耗了,你不拿我拿。”
“你敢!”她厉声威胁。
——
陆绝依旧站在门前的小院里,望着骆蝉衣离去的背影,直到望不见了,他也没能收回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心里有事。
“陆绝。”杜晴夏又叫了一声。
陆绝终于找回了眼神,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杜晴夏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道:“你这次住进我家,是怎么想的?”
陆绝有些莫名其妙,顺着她问道:“你希望我怎么想?”
杜晴夏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实话跟你说吧,我爹让你住进我家,不过是冲着你除狼英雄的名号,你可千万别多想,不要以为我爹接纳了你,你就顺理成章成为杜家的女婿,我杜晴夏说过,我宁可死也不下嫁……”
她的声音细而尖,像一只只带刺的蜜蜂钻进耳朵。
但陆绝并不在意,只是垂眼看着她的双手出了神,她指尖染着橙红色丹蔻,就像一颗颗熟透了的杏子。
不知不觉间走了神,骆蝉衣适合什么颜色呢,朱红,枣红,绯红?
她身上的衣裳是水蓝色的,只怕不适合太鲜艳的颜色。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杜晴夏陡然提高了音量,十分不满地瞪着陆绝。Χiυmъ.cοΜ
他那副愣愣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你,指甲是怎么染的?”陆绝忽然开口。
杜晴夏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莫名其妙,又十分警惕地瞪着陆绝:“你想干嘛?”
陆绝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能不能教我?”
杜晴夏两只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你说什么?”
“你说的那些都依你,等杜伯伯腿伤好转,我马上离开,再也不会出现。”
他目光再次落到她的指尖上,又重复了一遍:“能不能教我?”
杜晴夏依旧没缓应过来,他是在夸她指甲好看吗,还主动与她套近乎?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木头桩子陆绝吗?
——
午后刚过,陆绝从花市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株鲜艳的凤仙花。
这个时节已经没有花了,只有室内花市才有,他走了好几个花市,才买到这种紫粉色花种,看上去秀美端丽又不张扬。
快到宋府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他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身水蓝色百褶长裙,身形苗条纤细,双手抱着手臂,微微扬着头看着她对面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插肩长袍,高大英挺,正对她说着什么,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陆绝站在远处观望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走了过去。
骆蝉衣在注意到陆绝的一瞬间,神色僵了一下,眼神瞟向了身旁那男人,目光中有些慌乱。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也怔了怔。
“陆绝,”骆蝉衣迎上去两步,看向他手里几株鲜花,不由发问:“你去哪了?”
陆绝没有回答,只看向那男人,问道:“这位是?”
“他是……”骆蝉衣嗫嚅了几下,才道:“和我一个地方来的,对,应该说是老乡。”
男人闻言,从鼻子哼出一声,怪异地笑了笑:“老乡?”
听到他说话,陆绝浑身一滞,只觉身体里有股寒流逆涌而上,心脏被冰得瞬间没了知觉。
这个男人的声音,他听到过,正是昨夜从骆蝉衣房间传出来的。
骆蝉衣此时叫道:“你不是老乡是什么,你赶快回家吧,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插手。”
她真是和这个破项圈说不通,他到底是没做过人,没体会过人的感情,任务对于他来说比天还大,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她可不能任由他胡来。
“我不仅是你老乡,我还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拿了我家的聘礼,然后逃婚跑出来,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项圈一脸委屈又愤怒的表情瞪着她。
看着惊恐的表情在骆蝉衣脸上逐渐放大,他内心里无比得意。
这丫头片子居然跟他玩阴的,把他从项圈里骗出来后,居然用法力封住了项圈,这下他明晃晃成了一个大活人,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
“你胡说什么,你疯啦!”骆蝉衣气急败坏,脸都气绿了。
逃婚出来?
尽管陆绝极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但当他代入这种可能后,仿佛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逃婚离开,孤身一人远走他乡,那只打碎的琉璃碗便是用那聘金买的,从那以后再也没回过故乡,也没法再回去。
看着陆绝出神的模样,骆蝉衣知道他真的相信了,赶紧解释道:“陆绝,你别听他胡说,他脑子有问题,见谁都这样说……”
那项圈见她急了,内心更加痛快,小妮子,你才几岁,看谁能玩的过谁?
他于是变本加厉道:“我脑子有问题?骆蝉衣,你跟我花前月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辈子非我不嫁,还说……”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骆蝉衣彻底暴躁起来,像一只发怒的野猫一样,朝着他扑了上去。
项圈早有预判,一下子躲闪开,转身便跑。
骆蝉衣在身后紧追不舍。
陆绝望着两个人你追我赶的背影,越跑越远,只觉一颗心顿时比铁还重,直直地坠到了崖底。
他垂眼看向手中的花,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栗,那只拿着花的手也仿佛失去了气力,慢慢垂落在了身侧。
很快就要入冬了,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午时一过,太阳就变得虚弱起来,照在人身上也只能感到到一点点热量。
骆蝉衣回到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而且还起了风,冷飕飕的。
她毫无悬念的把项圈臭扁了一顿,一个个结实的拳头打在那副她曾经都不敢正眼看的身体上,心里竟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但她心里很清楚,两个人一模一样,但毫不相干。
项圈虽然活了五百年了,但他只是一个灵,灵的法力是很微弱的,尤其是当他离开了本命物,甚至骆蝉衣这个半路出家的“小鬼差”都能随意地揍他一顿。
而且他们柔弱到办不成什么坏事,因此大多数的灵都比较良善。
又弱又善,用来当个传话筒,确实再好不过了。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来找了陆绝,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和他解释。
她刚敲了一下门,里面就传出了声音:“进来。”
好像对方是有意在等她一样。
她轻手轻脚推门进来,陆绝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圆桌旁,抬眼凝视着她一步步走近。
骆蝉衣注意到,他面前的桌上除了一套茶盏外,还有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面是鲜艳的红色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如果这个人是白无常,那有几十个小罐子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眼前的人是陆绝,从没见过他摆弄这些东西。
陆绝自然看到了她的眼神,于是将面前的小罐子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试试。”
这时骆蝉衣才看到,那小罐子旁边还有一根极细的毛笔,不像是写字用的。
她看了眼陆绝,有些不明所以,拿起那小罐子打开,只见里面是有些粘稠的紫红色液体,有浓郁的香气从里面飘散出来。
花?她一下子想到了不久前陆绝手中那几株凤仙花。
她也明白了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丹蔻。
心脏犹如被一根琴弦猛地一震,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感动,震撼,又无比愧疚。
她说她想要涂指甲,可那不过是她一时没辙,胡编乱造随口说的。
他就真的记在了心里。
在这一刻,她想了一路的那番话突然就不想说了,说出来,无疑又是欺骗。
她慢慢坐下,拿起那只细小的毛笔,蘸了丹蔻,一点点涂抹在指甲上。
紫红色慢慢晕开,变成淡雅的藕荷色,衬得手色十分白皙。
陆绝只安静地看着她,目色深远。
“我陪你回去。”缄默良久后,他终于开了口。
骆蝉衣描指甲的手突然一顿,不解地看向他。
陆绝看着她的眼睛,接着道:“把聘金还回去,再与他们说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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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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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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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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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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