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铮盯着赵悠悠的小脸儿看了半晌,孩子的目光澄澈,还带着些许的怯意。
带着怯意的眼神慢慢和一个又瘦又脏的小男孩重合。
陆昀铮几乎是一瞬间心就软了,他怎么能怀疑孩子呢?应该是他因为昨晚因为许宛棠的事情失眠而精神恍惚看错了,他应该多信任悠悠才行,不要让悠悠变成小时候的他。
他是从小寄人篱下,很少有人待见他,甚至有好多次被大人诬陷他偷钱、偷东西,为此他平白无故挨过好多顿打,他不想变成他厌恶的那种大人。
陆昀铮睫毛低垂,轻柔地牵起赵悠悠的手,“走吧。”
他只顾着向前走,没注意到被他牵在手里的孩子。
赵悠悠一点儿也不想出去吃,昨天晚上就是出去吃的,她早就吃惯了坏女人做的饭,其他的饭菜吃起来都要难吃死了!
她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法说什么,低下头悄悄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地跟着陆昀铮走了。
走到门口,一大一小正巧碰上隔壁邻居李大妈在院子里晾衣服。
“昀铮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在家待几天呐?”
李大妈边抖着衣服,边看着这个长相气质都出众的后生,热情地问道。
“昨天下午回来的,过几天就走。”陆昀铮牵着赵悠悠礼貌回话。
李大妈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庞在看到赵悠悠那刻愣了下,她总觉得陆家收养的这个小丫头的眼神有点儿狼性,不过她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视线又回到陆昀铮身上,爽朗地建议道,“你倒是多待两天呐!你和小棠刚结婚,这两口子是要培养感情的。”
陆昀铮眼神落在别处,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他正犹豫着怎么和李大妈开口说许宛棠要跟他随军的消息。
他和许宛棠的关系不好,如果他这样说出口,就像是在表达他和许宛棠多恩爱似的,怪让他别扭的。
可他的神情落在李大妈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李大妈看着陆昀铮没什么表情的冷淡的模样,不禁有些为许宛棠抱不平。
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和丈夫分居两地不说,丈夫还不管不顾的,小媳妇儿天天哼哧哼哧地像老牛一样干活,还得不到一句热乎话。
她作为邻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得让昀铮这孩子知道,于是,李大妈开口道,“昀铮啊,有些话,我作为外人,其实不该开口。”
“可你们家的情况,要是外人不说,就没人和你说了。我不知道你和小棠你们小两口有啥矛盾,但人心被忽视久了,那可是会变凉的啊……”
陆昀铮一怔,黑亮的眸子中透出困惑,有些不解地望着李大妈。
只听李大妈接着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棠心里有你,天天被街坊邻居议论着独守空房、抓不住男人心不说,家里也不得安生,可她一提起你来,半句怨言都没有,只是笑。”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结伴去百货,她从没给自己买过一件衣裳、一瓶雪花膏,东西不是给你和孩子买的,就是给婆婆买的,前几天看见她的那件衬衣洗得都起毛边了,也一直没换过,这么好的媳妇,可要珍惜呀。”m.χIùmЬ.CǒM
陆昀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尽是诧异。
他虽然因许宛棠之前做的事情而冷落她,但从没想到她会因此经历邻居的冷嘲热讽……
许宛棠怎么从没和他说过这些呢……
陆昀铮心想着以后至少在外人面前做足面子,一码归一码,他不喜许宛棠的做派是他的事,和外人无关,还轮不到其他人置喙。
关于李大妈说许宛棠穿旧衣服,陆昀铮也满脑子的不解。
他自认除了陪伴,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许宛棠,每个月发的津贴他几乎把所有钱都邮到家里,收件人写的都是许宛棠的名字,他每次还特意附上信纸,上面特意叮嘱这些钱交给许宛棠,许宛棠怎么会没钱呢?
突然,他回想起昨天他妈辞退保姆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谢过李大妈后,陆昀铮牵着赵悠悠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记忆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闸口,以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全都倾泻而下:好像每次和许宛棠见面,她穿的好像确实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只是她长得漂亮,自然而然地让人忽视了她的穿着。
这样一想,许宛棠临走时拎的那个包,说不定还真是她的所有行李……
想到这儿,不知为何,陆昀铮心里莫名地发闷,无论怎么深呼吸都缓解不了。
这件事,是他疏忽了,他会给她金钱方面的补偿。
食不知味地吃过饭后,他先是送赵悠悠去了幼儿园,随后回到家取了存折,存折里的钱是他婚前攒的,结婚时花掉了一部分,里面还有一些,虽然不算太多,但和许宛棠着几个月没拿到的钱相比只多不少。
路过张秀菊房间时,陆昀铮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房间的门,抬眼望去,床边的木箱子上,赫然放着他这几个月邮寄来的信纸。
陆昀铮身形一僵,果然,事实正如他猜想的那样,邮寄给许宛棠的钱,都被张秀菊先一步拿走了。
陆昀铮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之前和母亲张秀菊达成过共识,他一年给张秀菊一次足够她用一年的生活费,让她以后别管许宛棠要钱,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没想到转头就把钱匿下了。
陆昀铮进了屋子,将信封里剩的钱都拿了出来,数了数,他和许宛棠现如今结婚三个整月,这三个月他一个月邮来100,而现在300块只剩下100多块了,他把钱揣进兜里,出了门,这钱本就是他给许宛棠的,他拿走也不理亏。
从家里出来后,他去了趟银行,存折里面还有3000多块,他都取了出来。
他用不到钱,钱放在银行也是放着,不如拿给许宛棠,她想买什么就买,虽然他们的婚姻始于许宛棠的筹谋,但他毕竟是他的丈夫,花他的钱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他把钱补齐了,也马上要带着许宛棠去海岛,这下许宛棠应该不会再闹了吧。
陆昀铮想,只要许宛棠好好对赵悠悠,不再拿婚姻当儿戏,他不会把她这两天的胡闹放在心上,会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此想了一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脸色柔和不少。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招待所附近,他找了前台,却得知对方并不在招待所。
陆昀铮只好捏着手里的钱,坐在门口等。
天色擦黑,他的脸色也逐渐阴沉起来。
下一秒,他神情一滞,眼神骤然变得晦暗。
他的正前方,许宛棠正和一个打扮朴素的男人并肩走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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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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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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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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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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