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因为我遇到了此生的良人。
无家之人如浮萍漂浮于世间,这是我当提辖之前的的感受。
我从流民变成提辖,这中间经历了几次生死才被高知府赏识,我始终知道,高知府用我只因我有价值而已,没有什么情谊。
真情在我看来是可笑的东西。
朝堂之上的争斗波及不到我这个小小的官吏,可是高知府的流放和新知府的上任却让我又从提辖变成了草寇。
草寇不如流民,至少流民不算反叛忤逆。
如今我年近杖朝,许多山寨中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脑中仅存的画面就是红烛微光间女子的香肩和耳鬓厮磨间温柔的呢喃。
我如今记不得山寨中的许多事情可能是因为我厌倦那里的火并和粗鲁,所以只记住了衣容的羞涩和美好。
初遇时我是山寨中的小头领,她是寨主夫人身边的丫鬟,寨主为了笼络我,把衣容赐给我。
我们同样身不由己,我看出了衣容眼中的胆怯和柔弱,所以我没有强取豪夺更没有视之如草芥。
也许是因为我的尊重和坦诚才感动了天之神女的垂青。
后来我和衣容一起搬出山寨,我甚至厌弃那个粗鲁的地方,怎么会留恋不过是流寇之间的势力之争。
我们一起开了客栈,随行的还有那几个韩寨主养大的杀手。
我心里忐忑极了,怕他们图谋衣容美色,又怕自己斗不过他们,不过衣容却从未担心过。
后来我终于明白,这世上怕是只有我一人认为衣容人娇体弱,弱不禁风。衣容离世后那些人终于敢议论一二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多么愚蠢。
客栈没开两年,山寨众人就被招安。
我又到县里当了提辖,而衣容则开了个酒馆,日子过的很是平淡温馨。
明明是商贾之家,最后她坐上了县主,我借势坐上了县马。
外人多是说我深情,当然也有人说我走了狗屎运。深情不敢当,走了狗屎运那是真的。
其实这天下家中只有一个妻子的比比皆是,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些穷苦人家,如我们这般的人家却是极少只有一妻的。
我对女色并不沉迷,何况衣容已经是人间绝色,又陪伴我于微末之时,若没有她,哪里有如今的荣华,少时经历使我从不本末倒置。
我本就没有二心,从来都是如此。
我权势胜过衣容时尚且能视之如珍宝,后她因救了安王而分封县主,我更不会找那些小妇寒了佳人的心。
若我不是从小乞讨长大,若我不是曾当过配军逃犯;若我是名门世家之后,自幼饱读诗书深懂礼教,那我做不到忠于一人之深情,我可能也如许多男子一般美色环绕,心中多情。
若衣容不是从未嫌弃于我,从未想过攀龙附凤,那我们的结局也许会不同,至少她不会放弃满身修为救我这个将死之人。
我们两人之间像是冥冥之中的宿命,纠缠在一起,拯救了我,毁灭了她。xiumb.com
我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衣容死后我想了很多,什么样的力量和修为才能让人死复生呢,只有那天上神仙,无上手段才能如此吧。
如果衣容想,她可以去母仪天下,可以去寻仙问道,甚至可以逍遥一生,可惜这些都被我这个凡夫俗子耽误了。
只要她想那些,她一定能做到。否则儿媳楚氏怎会下嫁到姚家,安王怎会如此殷勤拜访。
可能我天生就不配过好日子,繁华生活让我得了重病。
病痛缠绵卧床不起之时,我看着郎君们伤心痛苦,看着县主衣不解带,我想死去吧,死去也就不再拖累任何人。
我从无根浮萍到今时子嗣延绵,能有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遗憾呢,唯一不甘就是不能和衣容共赴白头。
后来,衣容为了救我魂飞魄散,甚至她的棺木中躺着的只有衣衫首饰,她好似真是谪仙临世,离开时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后来许多年我都在后悔中度过,后悔那时我不应该同衣容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与你白头到老。”
如果不是这句话,衣容不会那样决绝的付出了一切换来我那注定蹉跎的岁月。
衣容离世后,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宅子里,这里藏着太多她的音容笑貌。
我打算去给她守灵了。
我请人在县主墓不远处建造了一个小院,虽然景行夫妇多加劝阻,但是我未曾动摇。
如今繁华于我甚至不如这墓旁小院来的温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也习惯了这里的孤寂。
我在县主墓旁一点点的种了许多花草,在院子旁种下一颗颗小树。就算将来我死了,这些花草树木也能替我继续守着这里。
小树一点点长大,而我也在慢慢变的更老。
我不忍心自缢而亡,因为那是衣容救下的性命,我也不敢私自死亡,因为我怕奈何桥上见到衣容时表现出自己的懦弱。
耄耋之年,我死去了,闭上眼睛感受魂魄的脱离。
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他们只有两颗头而已。
我等在奈何桥边,毕竟想不开不肯喝孟婆汤离世的又不止我一个。
我见鬼差拿着铁索狰狞而来,像是无师自通般,我因为心中思念化身为奈何桥边的彼岸花,唯一一朵永开不败的彼岸花。
我见鬼差诧异疑惑,又见他们并未靠近摘取心中安慰。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毕竟衣容应该回到仙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面,毕竟我们之间相差了许多年。
我守在奈何桥边,见亲朋骨肉从我身边走过,见他们毫无留恋的喝下孟婆汤后远离而去,我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慢慢我感知不到时间,感受不到了一切,只等待熟悉的身影出现。
一千年,甚至更久,等待成为了我的习惯,而我也是这鬼怪世界不变的停留者。
有一日,一个女子路过这里。
我见她似于旁人不同,她飘然而过却又忽然停下。
女子侧头时我看清了她的容貌,那是陌生的脸庞。对方凤眼立眉,高耸的鼻锋,微薄的嘴唇,面部棱角分明,虽是个女子,但是气势强大,英气逼人,气质清冷。
“姚青?”
我听见她如此说,明明是花身的我却忽然变成了死亡时的灵魂。
对方一直手指点在我的眉心,我知道了衣容并非衣容,而是面前之人。
我定定的看着她,然后才想起来如今的我怕是难看至极,满头白发,满面褶皱,身姿不再挺拔。
再见之时她美丽依旧,而我如在平地仰望群山之巅。
我努力的挺直腰身,想要说什么只听到对方说:
“你再不去投胎灵魂就要耗光了,如今的你甚至不能去投人,只能投牲畜道。”
我微笑着询问:“你是仙人吗?”
我最后看见了对方伸出手掌打在我的身上,我忽然就到了孟婆前,被强行饮下忘忧汤之前,我看见了对方离开的背影。
这样就好,仙人哪是我这凡人能动摇的,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扶我顶,结发授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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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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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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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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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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