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头热的烫手,铺上被子后甚至能闻到草席烧焦的味道。
周冷把被子折叠铺在挨着孩子的炕中间,把炕头的位置留出来。她小声说:
“王干部说明天你就要去参加劳动了,你快点先睡吧,我等炕凉一点再睡。”
刘武青伸手拉住了妻子的手。
周冷克制自己要抽出来的冲动。
半晌,男人压抑的哭声传进周冷的耳朵。
刘武青的哭声里有妻子对他不离不弃的感动,有让妻儿陪着一起吃苦的愧疚,还有今日落到这般田地还要被批评的不堪。
周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哭吧,哭完了就睡觉,明天你去劳动,我去附近林子里转转,我看这形势是不会给我们太多的粮食的,我们刚来这里,粮食估计也分不了多少,咱们带的省着吃也只够吃半个月,孩子还正长身体呢。”
随着周冷的话而来的是哭的更惨的刘武青。
周冷忍住自己要打人的冲动,她不理解刘武青为什么要哭泣,哭不但没有用还会加快新陈代谢,这样半夜他不会饿醒吗?
为什么要做这么费力又无用的事情?
周冷决定不再理会哭泣的人,她打坐在铺了垫子的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周冷头微微靠在墙上,陷入了深睡。
刘武青哭累了,反应过来耳边是两个孩子的小呼噜声和妻子绵长的呼吸声。
“万新?”
男人小声的叫了一声,无人应答。Χiυmъ.cοΜ
半个小时后,屋内的人彻底的全部进入了梦乡。
夜半三更。
周冷睁开眼睛,她摸了摸已经不热的炕,上炕和衣而眠。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周冷早早的就起床,拿出自家带着的粗粮用大锅熬粥,她早起是为了避免和同屋的人同时用锅,屋里的柴火也是对门捡回来的,她们刚来也不好直接用他们捡的柴火。
周冷手里拿着家里唯一的武器——菜刀防身,她进了森林外围捡了些干树枝抱了回来,这才开始烧火煮粥。
粮食的香气让在梦中饥肠辘辘的人睁开了眼睛。
魏秋揉着自己的肚子,吧唧了一下嘴巴侧头继续睡过去。
刘武青和两个孩子醒来后,屋内窗台上已经放着三碗微热的粥,这就看出周冷的技术,不多不少正好三碗,她喝完自己那份之后,又把刷锅水喝进了肚子。
现在真的没有了那么多的讲究。
从前一家人起床后先是刷牙,洗脸洗手,然后一起吃着还算精致的早餐,两个孩子还会有一个鸡蛋,对比如今起床后,先是喝一碗粗粮粥勉强填饱早就饿的肚子,然后才去洗漱。
刘武青收拾好了就随着魏岚风一起出门去干活了,他们做着最脏的活,拿着最微薄的收入。
周冷背着布口袋,手臂隐藏在口袋内,手中握着菜刀,她想进山看看。她看着在炕上玩的两个孩子说:
“你们在家待着,先别出去,等妈妈出去看看附近的情况再带你们出去。庭言,你带着妹妹玩,不能出这个院子知道吗?”
“我知道,妈你放心吧。”
周冷又说:“妹妹,你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刘庭芳轻轻点头。
“妈妈。”刘庭言忽然叫住了周冷。
“怎么了?”
刘庭言低头有些委屈的小声问道:
“妈妈,爸爸真的犯错了吗?他们为什么说爸爸是错的,我记得爸爸因为发表了那个什么文章还得到了一支钢笔的奖励?为什么现在又是错了,那每天我和妹妹学写字是不是也是错的。”
周冷回头看着便宜儿子,她严肃的说:“抬头挺胸。”
两个孩子下意识的绷直了腰板。
她继续说:“你爸爸没错,你学写字也没错,错的是那些人,错的是这个世道,但是早晚会拨乱反正的。这些话你记在心里但是不能和别人说,不要因为这些事就低头觉得自己不对,我们没有错,是比我们有权势的人觉得我们错了,所以我们才来到了这里,你永远记得打不过就跑,骂不过就躲着,然后努力早晚有一天能打回去,骂回去。记住了吗。”
“可是为什么不能说?”
“当世人沉睡,清醒就是一种罪,听不懂就记住妈妈的话。不要和别人乱说。”
刘庭言重重的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和妹妹会在家听话的。”
周冷出了自家屋门后,左屋的门同时打开了。
魏秋压低了声音说:“婶子,你是要进山吗?附近你也不熟悉,要不我带你转转吧。”
这孩子是一直偷看外面的情况呢,他活计轻松,为了给他爸爸多省点口粮,早晨这顿他基本上都是不吃的,所以才有如今这骨瘦如柴的模样。
周冷回话:“不用麻烦你了,我家里的粮食不多了,这村里又没有什么工作给我做,我去挖点野菜,就是在附近转转。”
“那婶子你注意安全。”
“嗯。”
周冷出了院子后,向北走了二里地左右就进了森林的边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森林的边缘是经常被村里妇人和孩子光顾的,所以物资也不算丰富。不远处还有人在弯腰挖着菜。
周冷无视几个妇人打量的目光,她沉默的穿过众人进入森林更深的地方,这个位面虽然不能修炼,但是万新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她的锻炼,自保没问题。
逛了小半天,野鸡一只没捉到,野猪更是没影,兔子倒是见到了几个,但是分分钟跑的无影无踪,没有金手指的小可怜周冷只收获了一兜子的野菜和蘑菇,还采了点药。
这些也算是有收获吧。
回去的路上,耳边传来了鸟叫的声音,她寻着声音又掏了一窝鸟蛋,走到林边又捡了枯枝捆成捆背在身后。
两个孩子已经趴在窗户着有一会了。
刘庭芳小声的询问:“哥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肚子好饿,咕咕叫。”
刘庭言用家里唯一的茶缸子打了水来给妹妹喝,他也饿,可是家里没有什么能吃的。
两个孩子喝完了水后继续对着院门望眼欲穿。
“哥哥,是妈妈,妈妈回来了。”刘庭芳激动的声音在小屋内回荡。
在他们心中,妈妈回来了就是有饭吃了,至于这粮食从哪里来,家里的粮食是不是会吃完,他们都没有概念,总觉得有父母在,就有吃有喝了。
周冷身后背着一捆枯树枝,右手紧紧的握着草绳,左手提着袋子,身上沾满了枯叶和灰尘,虽不至于步履蹒跚但也是行走艰难。
两个孩子出了院子看见这样的妈妈,刘庭芳还好,刘庭言的眼眶微红,侧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他跑过去说道:
“妈,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能帮你拿东西。”
周冷走到院子西侧放下东西,然后拍打身上的灰土说:“行,你先和妹妹把这些树枝分散开晒一晒,我摸着还是有点潮气,我进屋给你们两个做吃的。”
“交给我和妹妹吧,保证完成任务。”
周冷笑着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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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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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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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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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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