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小村镇,早在危机时代的时候就因为工业大生产而迁出了人口,留给他们的只有长满野草的街道和空洞洞的房屋。而较大的城镇不是因为滑坡冲毁了路面,就是城区遭到了和吴州一样的情况,被摧毁了。
他们不仅需要绕很大的圈子才能绕过废墟,在丘陵地带,普通公路的路径都是沿着地势而走,同样的距离路程要比高速路远出很多。最终他们走了两天普通公路之后,又回到了高速路上。
在这期间,天空中的流星雨不分白天黑夜,从未间断。但也和前两次有区别,那就是流星的密度远远不如前几次密集,而且也不太能看出有明确的指向性,仿佛就是漫无目的地洒向整片大地。
回到高速公路上的时候,路面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队伍在赶路了。有了前些天的经历,褚羽晟格外谨慎,他让大家把步枪端在手里,保持警惕,然后让小胡和老郭前去打探情况。
不一会,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了回来。
“他们有的就是附近城市的队伍,也有从东边的沿海城市一路撤到这里。他们基本都是若干打散的队伍重新组合起来的,据说,他们之前呆的城市都发生了和吴州相似的情况。城市被摧毁了,他们只能继续转移。”小胡说道。
老郭也跑了回来:
“我这边了解到的情况也差不多,周围的大城小镇基本都没了。现在大量逃出来的人都在沿着高速公路转移,而且我问过,他们都知道蜀川的情况,转移目标也是蜀川方向。”
褚羽晟环视了一圈前后的队伍:
“让大家伙把武器收起来吧,不用端着了,但警惕还得保持!”
正午的时候,艳阳当空。中秋过后的太阳原本应该温暖宜人,但自从他们离开吴州时就一直是这种万里无云,红日当空的天气。让人感觉有几分燥热,人们的鼻尖也渗出了汗珠来。
褚羽晟和小胡蹲在高速公路的护栏边上,摆弄着手里的行军食品,高速路的边上是一座连着一座的丘陵矮山。不知道是之前连日的雨水还是没有了开垦种植,山上挤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树。
“这高速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往蜀川走,看来那儿的情况应该不错。”小胡用叉子翻找着袋子里残余的饭粒。
褚羽晟起身遥望着如长蛇一般穿梭在丘陵间的高速路,微微皱眉:
“高速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看到过,徒步的队伍倒是越来越多,可见周围城市的破坏程度非常严重,希望蜀川真的能成为我们的落脚点吧。”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褚羽晟和小胡同时向着声音的方向转目看去。只见远处阳光下的青山,就像被激活了一样,在墨绿色与青绿色之间疯狂地闪烁着。而这样的情况正在迅速向他们推进。
随着耳边的声音如千人翻书的嘈杂变成了万珠落盘的喧闹,他们看清了已经快到身前的青山上,青葱如盖的树木正像看台上狂欢的球迷一般疯狂摆动着树冠。在摇曳的树丛顶上,空中仿佛张起了一层保鲜膜,空气成了模糊的半透明状。
而快到眼前的时候,褚羽晟和小胡才看清。那道模糊的空气墙是被狂风卷起的漫天树叶,它正铺天盖地地冲来。
不等褚羽晟和小胡背过身去,充斥着呛人烟尘的疾风已经冲刷而来。那感觉就像一辆重型卡车卷起路上的灰尘和碎屑,风驰电掣地从身边驶过。但不一样的是,这疾风并没有因为卡车驶过而停下。
小胡手中的行军食品袋像被人夺走了一般飞向天空。而高速公路上人们手中的袋子、头上的帽子以及其他一切轻而大的物体都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抛向了空中,它们扭曲着加入到了漫天飞腾的尘埃和树叶中,很快就消失在灰蒙蒙的空中。琇書蛧
突如其来的大风让高速公路上长不见尾的队列乱作一团,人们或追逐着地面滚落的水壶,或死死按住头上的帽子,或卷曲在护栏边上等待着疾风的结束。
狂风呼啸中,士官们口中的哨音时隐时现。经过了短暂的混乱,铺满整条高速路的队列又重新变得整齐了。弥漫的烟尘比刚开始时小了很多,头顶艳阳依旧,但风势却没有减小。
“这妖风好怪啊!持续不断!而且风向也没变,一直这么从南往北地吹着!”在如妖兽般呼啸的风声里,老郭就算扯着喉咙也要凑到褚羽晟面前,他说的话才能被对方听清楚。
“组织队伍,继续前进。也许走出这一段就没事儿了!”褚羽晟也是那般嘶吼着对老郭和小胡说道。
在无休无止的狂风中埋头赶路的每个人都像一面小旗子,迎风面的衣服被紧紧地压在身体上,而背风面无论是裤腿、袖筒、衣角或是背带都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个人都双手抱在腋下,身体微微倾斜。
夕阳西下的时候,狂风开始变得刺骨起来。褚羽晟的队伍来到一个服务区,这座服务区比路面的高度稍微矮一下,所以路堤形成了一个背风面。尽管疾风掠过路面的时候,会在路堤下形成涡流,让灰尘和树叶在这里聚集,但总要好过在狂风中过夜。
服务区已经滞留了不少队伍,所有背风的位置基本都已经挤满了人。老郭和小胡好不容易才让战友们腾出了一个勉强能避免狂风直吹的角落。
“要是能在隧道里过夜就好了,可惜这儿离最近的隧道也还有二十几公里。要放在平时,坚持几个小时也就到了,但在这妖风下赶路,恐怕大家都没精力了。”小胡依然是在扯着喉咙说话。经过了半天狂风在耳边的呼啸,让每个人都还处于耳鸣之中。
褚羽晟打开了水壶,狠狠地喝了几口:
“你就别抱怨了,能到这儿过夜就不错了,算是有个挡风的地方。你想想那些只能在路上过夜的队伍,人家就不过了吗?”
“这风是真大,今天好几次过桥的时候,我都感觉到明显地晃动了。”老郭说道。
褚羽晟依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壶,准备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时老郭按住了他的手:
“这又是狂风又是烈日,虽然体感温度不高,但水分流失得很快。你先别喝完了,我去看看服务区里能不能补充水再说。”
褚羽晟放下水壶,点了点头。他随手拿起身边一支被狂风挂在路堤上的树枝,虽然看上去依然翠绿如初,但摸上去确实有些枯槁。
看着昏黄的光线下,在树叶纷飞的疾风中埋头艰难行走的老郭。又看了看在路堤下三五成团聚在一起避风的队员,褚羽晟靠在身后的墙根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么多人生存下去的希望。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着逐渐变得疯狂的世界中,也只是一只蝼蚁,但大家的信任坚定了他对生存之路的渴望。尽管他压根就不知道,这条路在哪里。
再次看向天空时,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月明星稀的夜空中已没有了流星的踪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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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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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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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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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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