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感觉身体倒向了柔软的草地,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耳朵里回荡的声音愈发遥远:
“超文....超...文....你...怎..么..了....?和..我..说..话...!超...文....你..不要...吓我.....!”
他可以听出父亲焦急的语调,但是那个声音听来却如同在山洞里的呼唤,那回声越来越远,直到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到。
但是他的意识现在还是清醒的,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从身体里拔了出去!完全无法控制和感知自己身体的存在。又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隔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没有知觉,也没有反馈。
只剩下孤零零的意识被囚禁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孤独、恐惧和冰冷向他袭来。不等他有更多的时间去体验黑暗的恐惧,禁锢他意识的囚牢正在一步步的压缩,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束缚。他拼命的挣扎但却感觉像是身处真空环境里,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没有地方着力。他愈发虚弱和疲倦,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依旧不想放弃。
他想怒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费力的集中这注意力心里呐喊着: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突然一阵炽热的光亮向他冲击过来,让他的世界变得万分刺目!他拼命的抵抗着,但就像是站在冲刷而过的洪水里想要前进一样困难。
他的意识越来越虚弱,而那一股光亮就像是滴到清水里的一滴墨汁,正在他的意识里扩散开来。他努力的想把那些墨汁一丝一毫搜集起,赶出自己的意识里。但是却越弄越浑浊,他越是努力墨汁在清水里扩散得越快。
他终于快要支撑不住,就要失去自己的意识,眼前那一道夺目金光的形态反而逐渐清晰了起来,那些耀眼的光亮是无数闪着金光的公式、符号、数据、图形.....这些都是他喜爱的东西。
他感觉格外的舒服,他不想再抵抗了,他想让这些东西充斥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几乎就要消散了,在最后时刻,他看到那些耀眼的字符背后有两个很微弱的人影。他越是想努力的去看清楚那两个人影,那些在眼前飞奔而过的字符就愈发耀眼让他看不清他想看的东西,让他全身烧灼般的疼痛,让他窒息。
时间似乎凝固又似乎在飞逝。他下定决心强忍着剧痛,使出几乎要撕碎自己的力气。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心间回荡。
那一道充满他整个世界的亮光似乎暗淡了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他看清了两个人影。不!那是三个人影!
那是一对夫妻,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虚弱的孩子,夫妻的眼眶里擎着泪水,而那个孩子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而那个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自己,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妈妈。
他努力想去看清楚妈妈的面容,但是无论他多么的努力都无法看清她的脸。他不顾一切的像他们跑去,而那一道光亮却又猖狂了起来,他再无力抵抗,被那光亮完全吞没。
天旋地转,眩晕严严实实的把他包裹起来让他无法动弹。不知道这样混沌感受过了多久,耳边轰鸣的汽车发动机声音逐渐清晰,他使劲的睁眼却只能看到一阵阵炫光。
他感觉手脚发麻完全不听使唤,大脑里就像是在不停地炸开绚丽的烟花,混乱而又嘈杂。
“超文,你怎么样!你醒了吗?”
父亲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到他的耳朵里,逐渐驱散了那些大脑里出现的声音,身体也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控制,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越野车的后排座椅上。
而车子也停了下来,父亲正焦急的扭头看着他。他费劲的坐了起来,头痛欲裂。他大口的喘着气,用手去揉搓着依然在出现幻视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
父亲站到门边,扶着还是很虚弱的刘超文,焦急的问道:
“超文,你刚才在山上又晕倒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刘超文想说话,但却发现口干舌燥。父亲递来了自己的热茶让,他喝下两口才舒服了不少:
“我没事,我晕了多久了?”
老刘看了看表:
“有一个多小时了,你吓死我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赶紧去看看。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让我怎么办啊!”琇書蛧
刘超文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爸你挺厉害啊!我们上去花了两个多小时,你一个多小时就下来了!”
老刘脸上一丝欣慰闪过,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玩笑。”
刘超文除了头依然疼痛难忍,其他都感觉好多了:
“前几次晕厥也都去医院做了那么多检查,都没有结果,我们就不要去浪费时间了。我估计和我小时候的病有关系吧,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嘛。我们还是回家吧,今晚我也就不回基地了,好好休息一晚就没事儿了,你看行吗?爸!”
老刘有些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儿子,确实前几次晕厥的医学检查都是完全正常。刘超文的精神也基本恢复了,他坐到了前排还饶有兴致的打开了射灯,老刘开着车往他们住的地方驶去。
“爸,你看这个灯还真是亮啊!一条路一两公里照的像白天一样。咦,你刚才下山的时候怎么没开射灯啊?”
老刘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哼。还开射灯,我哪顾得了那些啊,差点让你吓死。”
刘超文呵呵的笑着没有说话,老刘迟疑了一会。嘴里有话想说但是又咽了回去,纠结了好一阵他还是小声的说道:
“儿子,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一阵一直小声的在喊....在喊妈妈。”
刘超文一惊,妈妈这两个字已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很久很久了。一阵伤感从心中涌出,化作一颗泪珠划过青涩的脸庞,他似乎回想起了刚才晕厥时候的零星碎片但却又毫无头绪。
老刘的眼中也泪光闪烁,他低声道:
“我知道你都还记得,虽然你嘴上从来没说。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爸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了家。”
刘超文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尽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父亲和自己一样的难受,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了一句:
“你后来去找过她吗?”
老刘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点点头:
“嗯,但是没有她的消息。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去麻烦其他人。但是我相信她一定在某处默默的注视着你,她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停止过。她不欠我们任何东西。”
刘超文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不责怪父亲。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思念着自己几岁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的母亲。越野车通透的灯光照亮着幽黑的公路向着远方驶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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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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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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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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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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