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紧牙关,依旧站得笔挺,抬头仰望黢黑的天,余光瞥见前方有人正朝这处看,但她只是看着天,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也不去管。
卯初时刻,宫门从内打开,百官有条不紊的顺着御道两侧走向太和殿。
按礼制,新皇登基次年才改年号,犁英宗朱震年号永宣,今年便是永宣二十四年。
破晓的晨光倾入殿中,激起无数道金光打在百官的身上,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内侍到御书房回秉皇帝:“陛下,首辅告病,今日没有过来。”
朱承启正在批复奏折,听到内侍的话,他慢慢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摇曳的烛火。
自他登基之后,大事小事多如麻雀,就顾不上怎么休息,昨儿又是一夜未眠,连夜赶批奏折。
朱承启揉着太阳穴问:“什么时候了?”
“卯正三刻,您该上朝了。”内侍道,又垂头躬身唤了一声:“陛下......”
朱承启闭着眼睛,轻捶眉心问:“什么事?”
内侍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帝君垂帘听政之事,陛下真的不再考虑?”
朱承启蓦然睁开眼,他抬起头,漠然问:“这话谁教你说的?”
内侍听这语气不对,连忙跪下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朱承启登基之后,原本的帝君就变成太帝君,照旧把持着后宫,但他还不满足,手越伸越长,想要垂帘听政。
而今朱承启二十有五,太帝君垂帘听政不合情理,他便回绝了此事,也不想再提。
太帝君那边仍不罢休,竟明目张胆的将新皇的内侍全换成自己的人,宫中乱了规矩,下面的人怕也是偷着笑吧。
念及此,朱承启纵是好修养也没了耐心,把笔丢到一边,叫陆公公过来替他换朝服。
“你入宫多少年了?”
“回皇上,奴才十二岁那年入的宫,一直跟着先皇,已经十七年了。”陆公公说着话,手下的动作不停,不知不觉间已经替皇帝具服完毕。
“以后你来伺候朕。”
陆公公应了是,随后跟着皇帝跨出了御书房门。
太和殿那边很快就有官员唱礼:“皇上驾到。”
殿内一片寂静,百官纷纷跪下行礼。白底皂靴稳稳踏入殿中,在内侍的簇拥下,新皇缓步走上丹陛,伸手摸了摸龙椅的扶手。
光滑细腻的云龙蒲垫一尘不染,他撩起朝服便坐了下去。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但这把椅子已经属于他了,现在他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承启从容抬手:“众卿平身。”
繁礼之后,兵部尚书站出来,躬身奏道:“启奏陛下,北漠矇族业已归降,成为我朝的藩属部落,她们前任王帅赵欢至今下落不明,赵欢之妹赵驹暂代王位,陛下一日不赐封,矇族一日无正主,臣怕......”言止于此,她便不再说下去。
这时候张珏站了出来,新皇登基之后,她很快就升为刑部左侍郎,兼领詹事府少詹事。
詹事府原为东宫与后宫所设,新皇膝下无女,但张珏从始至终就是朱承启的人,她站出来议事便是理所应当。
“微臣附议。”张珏不紧不慢地说道,“赵欢、赵驹姐妹不和,意见也不一致,这些年来赵欢四处征战,吞并周边小国,后又自不量力妄图吞掠我朝疆域。这里面多半是她身边奸臣的煽动,如今赵欢虽逃,奸党不散,还请陛下尽快为赵驹赐封。”
这事朝中皆知,赵欢生性残暴,手下猛将如云,一味的扩张领土,打了周边小国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跑来以卵击石跟大犁动手,大犁泱泱大国,自然是不怕她的。
可矇族是游牧民族,族人个个人高马大,自制的弩也不容小觑。
况且她们地处北漠,满地黄沙,便是赢了也得不到太大的好处,输是不可能输,只是当中的损耗不值当,和她们打,大犁吃力不讨好。
再者大犁北方局势不稳,门阀士族拉帮结派,其中还有著名的司徒家,司徒家号称亲军十万,近年隐于山野不问世事,不属于任何国家。
当年司徒老将军为武帝所错杀,老将军死前立下遗嘱,不许报仇,但司徒家对大犁总有怨气。
地理上,司徒家和大犁中间就隔着一个矇族。
现在把持家族的是司徒少爷,传言那少爷铁骨铮铮,比女子还硬气。怕只怕赵欢的余党,和那些个世族大家勾结起来,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而赵驹就不一样了,她和赵欢同母异父,生性谦和,主张和平又有王者之风,得人心,这次也是她主动开的城门,和大犁讲和。
张珏说的话句句在理,实际上不是她想说,而是她知道,皇帝需要有人站出来搭桥。
张珏说完之后,不断有人跟着站出来附议,要皇帝派人出使北漠亲封赵驹为矇族新王。
朱承启稍加思索,后启唇道:“既然矇已归降,大犁当有大国之风。张珏。”
张珏回:“臣在。”
“朕命你接手此事,即日出使北漠,册封赵驹为王,传朕旨意,免她三年朝贡。”
“臣遵旨。”
张珏归列之后,杨永清站了出来,她手持笏牌躬身道:“老臣也有一事要奏。”
杨思焕见状面色难免一变,但她很快就克制住了。如果不出意外,杨永清马上应该就会推举她为岷王侍讲。
不过这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不足以拿到朝堂上来提。
却听杨永清慢慢道:“虽值国丧,但后宫至今无所出,先帝必然也不希望如此。选纳侧君之事,宜早不宜迟,今日首辅不在,臣代表内阁,恳请陛下选纳侧君,以振国本。”
像商量好了似的,在场的内阁其余四位阁老纷纷出列跪下来,齐刷刷叩首。
“请陛下选纳侧君,早延国祚。”
内阁内部斗归斗,对外总是团结一致的。
见这阵仗,朱承启目光抖了抖,他已经二十五了,后宫至今无所出,内阁早有奏书呈上,说得就是纳君的事。
朱承启不作回复,她们就只好当庭直言。
该来的总会来的,朱承启平静地说:“众卿所言极是,这事就交给礼部杨侍郎督办。”
杨思焕躬身一揖:“臣遵命。”
几个阁老这几日难得聚在一起达成一致,商量了一箩筐说辞来说服朱承启选纳侧君,谁能想到这么一两句话就谈拢了。
几个人稍稍对视了一下,杨永清再次将头叩在地上:“臣还有一事要奏,是以臣个人的名义,妄以太师之名,臣请陛下为岷王殿下封藩。”
朱承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人,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良久,朱承启才道:“朕知爱卿用心良苦,但岷王尚在年幼,待她元服之后再议。”顿了顿又说:“说起岷王,朕也有一事想说。朕有意为她择一侍讲学士,众卿可有举荐的人选?”
“这......”
这话引起不小的波动,一般侍讲大臣是为东宫和皇帝服务的,很少有听说给寻常亲王找侍讲的。
而且翰林院本来就有侍讲学士,皇帝却要另外挑人,还在朝堂上专门提了这事。
“陛下三思,此事不合常理。”说话者仍是杨永清,“纵观历朝,鲜有侍讲专门为宗王讲学的,如此岂不是有乱纲常?”
好不容易拧成一股绳的内阁,在这件事上又散了开来,陆太傅听了杨永清的话,她说:“陛下,臣以为此举无伤大雅,陛下与岷王姐友妹恭,况岷王殿下年幼,请位侍讲事奉也未尝不可。”至此一顿,目光从杨永清脸上掠过之后复道:“要论才学,臣这里倒有几个人选。”
陆太傅说着话,就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看得出来,她早有准备。内侍很自觉地下去取了转递给朱承启。
纸条上写了三个人的名字,朱承启看过之后一笑,居然当众念了出来:“刘建,张珏,杨思焕。”
陆太傅特地用纸条递上去,就是不想公开名单,谁知皇帝当众就给念了。他是故意的。
陆太傅心头一紧,听朱承启道:“上师,你觉得呢?”
上师是对杨太师的尊称,朱承启极少这样唤她,每一次这样都有别样的意味在里头。
杨思焕手心沁出汗来,至此她已经看不透皇帝与阁老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她甚至怀疑她们这些人是不是彼此能用心声对话,不然怎么只有她看不懂?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臣也不好再说什么。”杨永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垂头道:“依臣看来,刘大人堪当大任。”
到这里,杨思焕突然明白了。陆太傅选的三个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乃同一科的三鼎甲。
其实推举之事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要说才气,放眼朝中,哪个不是科举层层选.□□的?五品以上的官员,皆是二甲以上出身,哪个当岷王的侍讲都是绰绰有余。
皇上非要绕这么一圈要内阁推举,就是想试探她们,杨思焕知道,除她之外的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是陆太傅的党羽。
像她这种泥腿子出身的,陆太傅和刘文昌都看不上她。想到这里,她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她就是被拉出来掩人耳目的。
皇帝之所以会读出来,是想继续试探杨永清。而杨永清知道,她越是推举谁,皇帝越是会绕过谁,杨思焕猜想,陆太傅其实想推举的就是刘建。
杨思焕正想得出神,就听到朱承启道:“杨爱卿,你意下如何?”
官员中姓杨的可不少,杨思焕抬眸就看到皇帝正望着自己,目光如水,淡淡的金光笼在他的脸上,照得他英气逼人。
皇帝是微微笑着的,杨思焕分明从他那笑意中品出威严来,想起登基那日朱承启跟她说的话,对她做的事。她因此低下头去。
之后事态的发展正如杨思焕所料,她成了岷王的侍读。
不得不说这几个老狐狸确实狡猾,要不是身在其中,杨思焕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真正的意图。
这一场小小的博弈,显然是杨永清略胜一筹,现在朝中估计都能猜出刘建是陆太傅的人了。
出宫时,杨思焕碰到了杨永清,但杨思焕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拱手唤了声:“杨大人。”然后默默目送着她的离去。
杨永清肃容望着杨思焕,转身之后笑了笑,嫡女走后,她就很少笑得这样轻松了。
那日她命人将自己作的那幅水墨画赠给皇帝,上面的字就是杨思焕所写,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今天难得皇帝肯顺了她的心,师生之间的冰总算有消融的趋势。
***
杨思焕回家的路上脑子就清醒许多,觉得浑身都充满活力,有种莫名的充实感——-难得看懂了这场表演。
这时她突然觉得官场这些事也很有趣,想起陆太傅明明很窝火却假装一脸轻松的模样,还有杨永清满心得意反倒板着脸,而自己暗地和杨永清达成共识,表面却装出一点不认识。
杨思焕笑了。
“大人,有什么喜事吗?”春春赶着车,扭过头来问她。
杨思焕摇头,敛了笑意学着杨永清的样子,也黑着脸道:“春春,好好赶你的车,别分心。”
回到家里,杨思焕先去了西厢房,果然看到两个还在在罗汉床上爬。冬冬在一边守着。
安安看到她来了就咯咯笑了起来。
天佑反应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才坐了起来,靠着床板一个劲的挠耳朵,偏过头去,眼睛却窃窃朝杨思焕脸上瞟。
夕阳斜斜地照在天佑长长的睫毛上,显得她更加秀气可爱。杨思焕忍不住抱住她的小脸亲了一口,这次她没哭,只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娘......”
杨思焕隐约听到安安唤她“娘”,只见安安半低着头,粉粉的小舌头伸出来,眉眼弯弯地笑了,手里攥着小鼓锤敲着床沿,倏尔抬起头来,绷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清楚楚唤了声:“娘。”
这时刘氏恰好端了两碗银耳粥过来,杨思焕就拉着刘氏,把安安会唤娘的事告诉他。
刘氏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早就会叫了,前些日子我抱他上街,他指着石狮子唤‘娘’,指着沙皮狗也唤,在你儿子眼里,凡是丑的东西,都是他‘娘’。”
冬冬捂着嘴笑了又笑,夕阳下映得他脸透红。
杨思焕愣了一下,摸着安安的头也亲了一口。
她知道刘氏还在为昨天她的语气而生气,便去哄了哄他,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背。
刘氏绷不住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叹了口气。
“昨天我也怕得慌,安安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世景?爹知道世景是个宽厚的好孩子,从不会怪我,但他越是宽容,我就越是自责。”
杨思焕坐在罗汉床上望着安安,亲眼看他咧嘴笑着,拿小鼓锤敲自己的头,敲得咔咔响,敲着敲着就扁了扁嘴要哭。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杨思焕顺走他的鼓锤,再也不让他玩这个了,叫冬冬去厨房洗了根嫩黄瓜给兄妹俩啃。
刘氏看出女儿今天高兴,他好久没见杨思焕这么开心了,却也没问她为什么,只是透过门盯着院子里的万年青自言自语:“时间过得真快,你都二十了。”
杨思焕挑眉:“爹,我二十一。”
“是吗?”刘氏诧异地看着女儿,当即笑了起来,然后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家里来信,你二哥家又添了个女孩儿,许耀琦那物迷上赌博,把那家家底输了个干净,现在六六也归你大哥了。”
说起许耀琦,杨思焕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是前任大嫂,看来当初叫他们和离是对的。她颔首:“好事。”
刘氏也欣慰地点头:“等孩子大一些,咱们抽空回一趟小墩村,给你娘立个碑,咱们出钱,把杨家祠堂和族谱好好修修。”
刘氏说着话,眼睛里泛着光。妻主早早就没了,他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起来,很是不易。
现在杨思焕是他的主心骨,他抓住杨思焕的胳膊,心里就踏实了。
父女俩唠了半天家常,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今天天没亮杨思焕就起来了,周世景那时候刚睡下,叫小厨房做了点她爱吃的端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有清蒸鲈鱼、腐乳蹄花、排骨灰菇汤、尖椒土豆丝,其中土豆丝是他做的,杨思焕吃了一口就发觉了。
因此她就多吃了几筷子,有些地方盐没化开,有整块的盐粒,有些地方没味道,杨思焕吃完就说不出话了,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多吃了几口。
屋子里搁了炭盆,周世景给她盛了碗汤,杨思焕喝了一口,头上就沁出薄汗。
她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
“哥,今天内阁谏言叫陛下选侧君,说来也奇怪,陛下至今无所出,一个孩子都没有......”杨思焕托腮也不知道看着哪里,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晃动汤勺。
周世景淡淡地说:“一家人在一起本就是种缘分,该相遇时,自然就聚在一起了。”
杨思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安安和天佑......她想起那夜,脸就红了,捧起碗来喝了个精光。
低着头说:“陛下命我督办甄选侧君一事。”
周世景温声念道:“选侧君?你可以吗?”
“明天我早点去衙门,同陶大人商量着来,不懂就问。”
周世景摇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杨思焕想了想,那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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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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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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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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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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