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考验,杨思焕不禁苦笑,可如今朱承启已顺利登上宝座,还要整这么一出,究竟这意义何在?

  杨思焕轻叹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周世景推门进来,手上端了一个漆盘,里面码了纱布和刚煮好的药。

  周世景把盘子搁在长几上,杨思焕很自觉地去取来准备喝,她刚吹了几下,周世景就抬手制止她:“是外用的。”说着拿纱布蘸了药汤,稍稍拧了拧,细细为她擦脸。

  他半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头,一丝不苟地蘸药水。杨思焕想起方才郎中说得话,脸越发红起来。

  那时候周世景就在外面,多半是听到了:自己的妻主,年纪轻轻就吃那种药。但他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地给她擦药。

  周世景的动作很轻,背光低眉,平静的侧脸没有了少年的青涩,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看起来倒愈显俊朗。

  看着这样的周世景,杨思焕只觉得口干舌燥,什么都行,为什么偏偏拿那种药来试她?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行房事了。

  当时郎中来给周世景看诊时,周世景是昏迷着的,刘氏将郎中的吩咐传达给女儿却没跟女婿说。琇書蛧

  两个人分房睡了几天,文叔就担心夫妻俩感情不和,旁敲侧击地提醒刘氏去劝。文叔虽跟着刘氏好几年,算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但总归是外人,刘氏就没将当中的原由告诉文叔。

  后来为了避免下人误会夫妻感情不和,杨思焕就回房睡,她尚年轻,精力旺盛,多少次忍不住伸手去抓身边人的手,刚翻身压过去想起郎中的交代,立马就没了兴趣,疲乏地躺回去,仰面朝天直叹气。

  周世景是不知道郎中的嘱咐的,有时也会低声安慰几句,把她搂在怀里说:“累了就休息,我不介意。”

  到这里杨思焕才明白,原来周世景还不晓得他自己体虚一事,她的克制只是因为心疼他,而他却误以为是她不行。

  听到周世景那样说,杨思焕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决心就此逗逗他。

  “衙门事多,最近一直提不起兴趣......对不住了。”

  月光下竹影婆娑,周遭昏暗一片,杨思焕抬头,看不清周世景的神情,头顶传来温润的嗓音:“不要紧,慢慢来。”然后转开话题,柔声给她分享自己最近看过的杂书。

  “我说过我不介意,你这样又是何苦?”周世景出声打断杨思焕的神思,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

  话音刚落,她不禁笑了,看着周世景复杂的眼神,眼神中满是心疼,也有无奈和忧心,杨思焕因此笑得愈发明快起来。

  这夜杨思焕对周世景无比的温柔,久违的云雨过后,彼此的身心都畅快许多。

  新皇登基沐休三日,第二天杨思焕睡到自然醒,阳光照到脸上,她一手捂眼,一手去摸身旁,只有空荡荡的被窝。

  听说周世景天不亮就出了门,杨思焕觉得奇怪——-周世景自从回了京城就处处小心,惯来很少出门的。但她也没多想,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难得沐休在家,杨思焕在家陪孩子玩。

  先前她没时间和孩子在一起,女儿认生,不让她抱,见她这个亲娘就像见到豺狼虎豹一样,小嘴一扁就开始掉眼泪,杨思焕为此很是愧疚。

  安安就活泛多了,给他一块糕饼,万事好商量。

  杨思焕拿了半块桃酥来逗天佑,安安却叽哩咕噜爬过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拇指塞在嘴里,口水流得到处都是,一个劲地要“饭饭”。

  可是周世景交代过,安安已经很胖了,饮食方面需要控制。

  “饭饭,饭饭...”

  杨思焕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想起自己夫郎交代过的话,心里有些纠结,但还是掰了一小点桃酥给他。

  有了吃的,安安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肥嘟嘟的腮帮子上下抖动。

  而天佑趴在床上,刚哭过一场,眉毛都是红红的,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耷拉着,恹恹地盯着杨思焕手里的桃酥看。

  关于两个孩子的长相,杨家上下意见颇为一致,都认为安安像杨思焕,天佑像周世景。

  但杨思焕琢磨了一下,发现不仅是外表,性格也是如此:

  安安这小子没心没肺,和她是一样的。而天佑则敏感多了,敏感且傲娇,这会儿明明惦记着桃酥,却只是一个劲盯着,不吵不闹,就这么使劲盯着。

  杨思焕想到这里,心思转了转,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天佑小小的嘴巴吧嗒了一下,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桃酥看。

  谁知道杨思焕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桃酥塞进自己嘴里,夸张地嚼了几下,发出脆脆的声音。

  天佑睁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掉了个头爬到角落趴着去了。

  刘氏端了两碗汤过来,恰好目睹了杨思焕的“恶行”,过来劈头盖脸把她数落一通。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刘氏越是骂,杨思焕就越是想笑,“爹,我发现天佑好像世景,长大了肯定是个闷葫芦。”说着话,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这才发觉四方桌上摆了两碗鱼汤。

  这一看就是文叔的拿手菜,汆鲫鱼,文叔汆鱼很有一套。

  先把鱼煎至两面金黄,然后倒六碗水熬成两碗,鱼汤就变成乳白色,撒上葱花,这样的一碗汤下肚,百病退散。

  杨思焕每次生病,文叔都会做鲫鱼汤给她,这回她想都没想就准备喝,却被刘氏制止。

  “放下,这是给我孙女的。”刘氏说着就夺了碗,抱着天佑来喂汤,显然还记着刚才的事,替天佑打抱不平。

  杨思焕哦了一声,抱起安安来喂,安安几口喝下了半碗,杨思焕把剩下的喝了,说是底下有鱼肉,小孩子不能吃。

  安安却不乐意了,苦大仇深地瞪着他娘。他是男孩子,却比天佑看起来大很多,小嘴一张,给多少吃多少,圆滚滚的小胳膊上长满了肉,照这样下去,长成一个小胖墩是指日可待的事。

  周世景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交代下面人喂安安时要严格控制饭量。

  但杨家苦惯了,刘氏不想让孙子孙女再受苦,就由着安安吃喝,周世景一不注意,刘氏就偷偷喂他果脯蜜饯、小零嘴,一发不可收拾。

  刘氏是长辈,周世景不好去管,于是尽量让安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一下子斩断了安安的发胖之路。

  今天周世景不在家,刘氏叫文叔汆了鱼,自己做了发糕,一个劲地喂孙子。

  陪孩子玩了一会儿,杨思焕就觉得无聊了,去书房找杂书看。

  这些杂书多是些小说,是她在书局买来给周世景解闷的,周世景看完给她分享。正好她平时忙,没时间看,周世景自己看完就说给她听。

  经过周世景的口,好像再平常的故事都会变得生动有趣,杨思焕自己看这些书,就差点看睡着了,简直无聊透顶。

  她总是翻了几章就换一本,发现一本比一本无聊,直到翻出一本没壳子的裸书,随手翻了一下。开篇就把她吸引住了:

  写得是一个书生,家徒四壁,院试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大猫,书生就拿一半的口粮来养这猫,可是这猫越吃越多,书生就养不起它了。

  好在书生侥幸考中举人,有很多乡人来巴结她,书生也因此脱贫。得到喜报后的一天,书生夜里做梦梦到一个红瞳少年,那少年说,我要走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吃掉你。

  书生知道他就是自己养的大猫,就跑过去抱住他,求他留下,并答应以后给他买肉。

  少年摇头,说自己不是猫,而是妖王的儿子,是老虎精,要吃人。书生听了居然不害怕,举了胳膊让少年啃。

  少年仍是摇头,说道:“你非我所爱之人,我咬你一口,你便会死,但你又非歹人,我吃你不合规矩。”

  原来妖族有一传统,妖王子女若爱上人类,只需咬那人类一口,那人类就会成妖,长长久久陪在它们身边。

  书生惊醒之后,发现大猫真的消失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久。

  后来书生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为政敌所害,被判了斩监候,还没到行刑的那日,书生就染了重病,弥留之际再次梦到大猫。

  大猫不知经历了什么,再也变不回人形,躺在书生怀里眯了一会儿,趁书生不注意,咬了书生一口。

  疼痛感很真,书生痛醒了,醒来之后她自己就变成老虎,冲坏天牢的墙逃出去,咬死自己的政敌。之后她又变回人形......

  看到这里打止,后面全是白纸,杨思焕这才发觉,自己就是那个书生,周世景就是老虎。

  这写得分明是她们二人的往事,笔者不是周世景还会是谁?故事写了一半,被周世景藏在书架的最下面,他大概没想到会被杨思焕翻出来。

  杨思焕就假装从未看过,悄悄把它放回去。故事才写了一半,前面的实在虐心,不过杨思焕想,后面的大概会很温馨。

  她忍不住想替他写,后来两只老虎有了两只虎崽子......

  书中有一句,她牢牢记住了,“你非我所爱之人,我咬你一口,你便会死”,最后书生还是变成妖了,果然是只不诚实的妖。

  杨思焕勾着嘴角出了书房,正好刘氏准备找她,看见她出来,马上就上前说道:“儿啊,方才有人捎来口信,说有位姓杨的大人邀你上门叙旧。”

  “杨大人?”杨思焕兀自念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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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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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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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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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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