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杨思焕周世景>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杨思焕心里清楚,宫里的主子她都不好得罪,什么也不管,先谢过恩再说。

  小太监见她轻描淡写地道谢,有些失望,却也没多说什么。

  别过小太监,她疾步进了翰林院,她新上任,由专人引进衙内,去拜谒掌院学士孙呈。

  杨思焕与新科状元张珏、榜眼刘建站在一处,后面立着几个馆选进来的庶吉士。

  孙呈端坐在书案前,几人一道见礼之后,孙呈温声问:“今日头一回参朝观政,感觉如何?”

  榜眼刘建回:“回大人的话,纸上得来终觉浅,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今日初登庙堂方知乾坤之阔。”

  孙呈点点头:“你们常年埋头苦读、不问世事,初出茅庐很多都要现学。

  较起八股文,朝政却要复杂得多。你们方入翰林,踏实务实为上。翰林之内,不乏才高行洁者,平常有何不懂的,便去虚心求教一二,切勿心浮气躁。”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孙呈又道:“翰林者,主制诰文辞、纂修国史及译写文字,为皇女龙孙讲经解义。你们既入翰林,日后自当克己复礼,勤勉益甚。”顿了顿,抬手指着刘建问:“你便是刘建?”

  “正是下官。”

  “陛下前日诏我进宫,命本官从你们之中,择一人为十一皇女开蒙,你可愿意去?”孙呈道。语气虽带征求,却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能为皇室讲经,是求不来的好事,但讲经对象是十一皇女似乎就不大简单了。

  十一皇女是太女殿下唯一的同胞妹妹,将来太女承帝位,那十一皇女就成了皇帝的唯一胞妹,最是无情帝王家,离皇位越近,越是不好做。

  有这层关系在,此事说不清好坏,刘建只能拱手应下:“多谢大人,下官愿意一试。”

  孙呈颔首,又道:“还有一事。”说到这里一顿,而后才道:“圣上下令修典,契以经史子集百家,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其中天文部分暂无人负责,你们有什么想法?”

  杨思焕闻言,当即想到明朝的《永乐大典》,盛世修典继往开来,意义非凡。看来永宣帝抱负还真不小。

  这事一旦做好,便是功德一件,更能万古流芳。但一般很难做成,前有撰写天文部分的编修触圣怒,领杖十五,此事朝庭上下俱知。

  孙呈就在新科进士面前提这事,只是提一提,她料想也没人会愿意做。

  果然,一个个都不说话。

  孙呈轻叹一口气,想想也是,眼前站的都是初入官场的新人,正处上升期,编一册书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废时间、误仕途不说,到头来谁知道等着她们的是责罚还是封赏。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孙呈自己也不愿意做,由己及人便扬袖道:“也罢,待本官再做考量。”

  杨思焕抿唇沉吟,自己就是学物理的,又自诩天文爱好者。

  有在紫金山天文台工作的父亲,从小给她灌输天文知识。

  这个世界,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懂天文了,只是古代人对天文的理解狭隘,她的观念或许过于超前。这才叫她犹豫至此,但思忖再三,她还是站了出来:“大人,下官想试着了解一下。”

  孙呈闻声,将杨思焕打量上下一通,她对杨思焕印象深刻。

  当日殿试阅卷,孙呈给了杨思焕一个三角标,在她看来,此子笔下尽是书生意气,点她进前十都算抬举了。传胪大典那日,得见其人相貌,更觉杨思焕是绣花枕头一只。

  不过,她能站出来也算不易。孙呈挑眉,身子微微后倾倚着椅背:“你可想好了?”

  众目齐齐望向这方,张珏之前也下意识轻拽杨思焕衣角。杨思焕垂颈,正色应道:“下官想好了。”

  “好,稍后本官差人将资料给你。”孙呈道,“你们先下去吧。”

  新科进士没有自己的办公场所,聚在一间屋子里整理史册,所谓整理是字面意思上的整理:将既成的典册标序码到对应的分类里。

  她们干了一整天这样的活,就好比猴子数毛,真真闲出了世。

  杨思焕因领了差事所以没有参与进去。

  有人送了三四本砖块厚的天文书给她,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角落看那些书。

  酉时天光渐昏,杨思焕才放衙回家。炊烟袅袅,狗吠声透过院墙飘了出来,小巷深处,张珏拐到她的视线里,手掌松开,现出三十两细丝纹银:“还你钱。”

  杨思焕倒想潇洒地说:“算了。”只是刚买了房,生活掐住她的咽喉,将话哽在心里,迫使她抬手收下钱。

  “我住剪刀巷,和你同路。”张珏说着,就提步上前走了。

  杨思焕赶上她。“有人叫我问你,是谁将我从刑部保出来的?”

  张珏不说话,沉默着走下去,来到一间宅院前,不待她推门,就有一个俊秀的男子从里将门打开,温声笑道:“回来了。”

  杨思焕怔了怔,不由想起游街那日张珏这厮说的话,诸如“一夫三侍”的词直往出冒,当下脸就红了。

  张珏嗯了一声,没多看那男人一眼,把杨思焕领到里屋,才反问:“你觉得呢?”

  杨思焕回过神来,重新将心思拉回刑部道那事上,既然是小太监提的,多半是宫里人,先前以为是齐王,后来又发现刑部由齐王督查,死者永宁侯嫡幼子又是齐王的正君,有这层关系在,齐王是不会保她的。

  况且齐王与她非亲非故,也没理由为她这个小人物出手。

  而正是因为刑部是齐王的势力范围,且那案的死者身份特殊,能在她手下保人的,想必定是个大人物。想到这里,她低声道:“是宫里的人?”

  张珏笑了:“是六皇子殿下。”

  杨思焕低声自语:“又是皇子…”

  想起早上散朝之后叫住她的小太监。那哪里是太监,分明就是皇子:本朝高门公子到了十三四岁,左耳垂会穿耳洞,为了成亲那日配耳钉,皇室也有这样的传统。就好比现代结婚戴戒指。

  那“小太监”明眸皓齿,左耳垂红肿着,看得出刚打耳洞,真的太监是不会成亲的,自然也不会打耳洞。装成小太监出宫的,不用多想,多半就是皇子了。

  “六皇子是唯一的嫡皇子,备受圣上宠爱。”张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揶揄道:“杨,你当真艳福不浅,看来早晚要做驸马的,到时候别忘了抬我一手。”

  杨思焕回瞪那厮一眼,肃然道:“别乱开玩笑!那位万金之躯,怎可出言辱没?”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着实心烦气躁。

  张珏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语速虽和缓,声音却发起颤来。遂话锋一转,说道:“不开玩笑了,其实是太女殿下。”m.χIùmЬ.CǒM

  “太女殿下?”杨思焕眼下闪过疑色。

  “我与太女殿下早前就认识,却没交情,她那日去刑部有其他事,我试着上前诉了状,她便顺带将你捞了。”张珏轻描淡写地说道。

  当真如她说得那般轻巧?杨思焕追问:“这样说来,那日你去客栈跟我说的事,全是从太女那里知道的?”

  张珏望着屋梁:“算是吧,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

  还有.......我当时试图提醒过你,你不该接典籍编纂一差。

  不过,你既然接了,就该好好做。”语气老成,像在教导晚辈。

  杨思焕撩开帘幔,回望那厮身上的官服尚未换下,正盘腿坐在长几前,目光深邃。

  年纪轻轻心思却沉,说出这番话来,大有老官着新服的即视感。

  杨思焕清楚,张珏这厮的厉害之处,不单单在念书上。

  不消二十年、十年,抑或是五年后,说不定那厮就能露出头角。

  她提步往外走,身后传来慵懒的声音:“慢走,不送。”

  ***

  时光荏苒,花开花落,转眼间已过了两年。

  傍晚,杨思焕踩着红霞从长安门下走出,绯红的袍服迎风飞舞,守门的侍卫对她视若无睹。

  像她这样的小官,进宫前都要侯半天,皇上中午就诏她,她却在宫外等了小半个时辰,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出宫。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了,站在春风里,她的心也荡漾起来。

  她昂首阔步走到不远处,上了马车。“回家。”

  车夫春春应道:“好嘞。”说罢,扬鞭打马。

  去年春天,杨思焕刚因编撰《天时策》升封六品吏部主事,跟着太女下赣州赈灾,顺路捡了一个孤儿回来,便是春春,这小子天天赶马接她放衙。

  “大人,您看起来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春春问。

  杨思焕勾着嘴角。

  “有吗?”她有些忧心:方才在宫里有没有露出悦色?

  她行走官场的两年,最先学到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好久没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轻松的笑过了。

  其实也不算是好事,反倒是苦差。

  皇上敕封齐王为定北大将军,将北平封给她。这事不知道被奏了多少回,拖拖拉拉犹豫了两年,终于敲定了。

  内阁大臣们商量之后,上书要求礼部尚书陶镇东尽快出使北平,亲送封令。

  而杨思焕前不久被擢升为从五品礼部员外,半年后又要科考了,礼部难得也忙起来,她作为新任员外,业务不熟,暂时顶不上用,整个礼部就她最闲。

  这次皇上将她诏进宫,就是叫她随陶镇东一道出使北平封藩。

  杨思焕捺不住澎湃的心,缓缓捏紧拳头,颤声道:“春春,去乌衣巷的首饰铺。”

  “好!”

  马头当即一歪,拐了个弯...

  ***

  驿站中,杨思焕躺在床上咳了几下,风雨兼程近两个月,她实在没扛住,病倒在路上。好在只是小伤寒,没什么大碍。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眼下正是梅雨季节,纵是北方的荆州,空气中也是潮的。

  “咚咚咚...”

  杨思焕隐约听到敲门声,便道:“门没闩,请进。”她昨夜起了烧,今晨刚退热,此时腿脚酸软,实在不想起。

  尚书陶大人推门进屋,温声问询:“子初,你好些了吗?”

  子初是杨思焕的表字,太女亲赐。

  杨思焕见来人,连忙爬坐起来,准备下床见礼。

  陶大人却抬手:“诶,俗话说‘老不拘礼,病不拘礼’,左右也无旁人,你我不必见外。”

  听她这样说,杨思焕也就没动了:“多谢大人。”

  “看你这样子,今日怕是动不了程,也无妨,正好歇息一日。”陶大人道。

  杨思焕一怔,开口说道:“没事的,大人,我这就起来,不能再耽误了。”

  陶大人微微一笑:“我看还是算了。”说着,就坐在一旁椅子上,道:“十多年前本官被指派到顺天府,也就是北平,举行乡试,路上小病一场,当时年轻气盛,觉得不碍事,拼命赶路,结果小病就拖成大病,险些丢了命。所以说,年轻人不要逞强。”

  不知是自己病了还是怎么的,杨思焕这一刻突然觉得这陶大人像个慈祥的长辈,以前一直觉得其人冷漠,尤其是对她。

  “好,下官知道了,听大人的。”杨思焕应道。

  陶大人点点头,扭头望着窗外,雨帘被风吹得来回摇荡。

  “这雨还有的下啊。”陶镇东感叹道,接着话峰一转,问:“你家还有其他姐妹吗?”

  “我是家中独女,另有两位兄长在老家。”

  “那子初你可有婚配?”陶镇东再次亲切地唤了她的字。

  杨思焕心头一紧,回:“回大人,下官已有婚约。”

  陶镇东哦了一声,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你是徽州府的,啧,我想想,你们那边吃的东西不少,诸如鸡油烧饼之类的。”

  杨思焕笑笑,她在徽州的记忆,除了饿还是饿,只管把肚子填饱,哪里能想到那些好东西。

  “你还年轻,本官教给你,你去到哪里,首先找好吃的。你的舌头就会帮你记下那个地方。然后再是水墨丹青。”

  杨思焕只是笑,她从前没发现,人前满脸肃穆的尚书大人居然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不过,她很快转了话头,继续道:“你是个不错的,得亏当日太女殿下的坚持。”说到这里,陶大人缄口不语,良久起身,正色道:“你好生养着,本官出去走走。”

  两年间杨思焕连升两级,仕途比榜眼刘建都顺,她揉了揉眉心。为何身边总有人有意无意提醒她:要忠于太女。

  难道她的赤心还不够红么?再者说,她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连个实权都没有,她真觉得有些人是操心过头了。

  杨思焕轻叹了口气,继续缩进被窝里睡觉。

  她做了个梦,梦见小宅院里种满了海棠树,有个白衣男子站在海棠树下,把手伸向她。

  “世景...”

  杨思焕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是梦。

  唉,确实是梦,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刘氏的身体比几年前都硬朗,闲不住,她临出门前,刘氏扛着锄头在院子的空地上种了瓜苗,说:“你们回来就有瓜了。”

  老小老小,人老了就变成小孩了。

  说什么瓜不瓜的,其实就是催她把周世景一道捎回来,刘氏一直不忘荆州的事。

  其实周世景的那位养父,在将周世景送到杨家的第二个年头就殁了,这事刘氏估计也是知道的,但看样子又不像是知道的,不然为何没有拆穿她?

  总之,这次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周世景带回去。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获承天序,用建藩辅,以明亲贤....咨尔齐王承治,朕之皇九女也。开疆辟土,总揽戎机,昔临顺天,以制夷寇...授以册宝,就地戍封,永袭勿替。愿尔忠而自勉,检校军事,佐朕躬图千秋万代之业....”

  就地戍封,永袭勿替。众将士满心欢喜,为齐王高兴:顺天是个好地方。

  齐王朱承治却是面无表情,谢恩方起,接过陶大人捧来的圣旨。

  “臣恭贺殿下荣封。”

  朱承治淡淡说道:“大人一路辛苦。”

  前一天驿站传来消息,说敕令要来,这边已经备下宴席。

  杨思焕跟在队伍的末端,默默入了座。

  三巡酒后,陶大人笑道:“那日早朝,顺天来捷,陛下龙颜大悦,百官无不为殿下叹服。陆太傅更是当众赞曰‘有此龙女虎孙,实乃天降之幸’。臣瑾敬殿下一杯。”

  朱承治扯了扯嘴角:“来。”

  傍晚,杨思焕歪歪倒倒被人架进客房。人一走,她立马就睁开眼睛。稳步从后门出去...

  天光渐暗,暮霭沉沉,一辆马车穿过万家灯火,停在小巷前。杨思焕穿着一身素衣,下车独自进了小巷。

  往前越行越阔,有流水潺潺,踏过石桥,再往深处走,小巷尽头有户人家,推开那扇破旧的院门,杨思焕看到小窗上的人影。

  此时她的心却格外平静。绕过墙影,瘦兰影下,小窗微掩,一切都和小墩村的家那样相似。

  屋内左侧小书房里,周世景手捧一卷书端坐在书案前,墨眉微蹙,另一只手提笔蘸墨,沉吟半晌才写了些什么。

  正厅内,杨思焕轻咳几声,周世景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收笔扭头看向厅中。

  预先演练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杨思焕也只是默默看着他。

  “进来。”就好像知道她要来,他看起来很淡定。

  她乖乖地进去了,许是真醉了,口干舌燥,头开始晕了,她随手捧起周世景手边的水喝了个干净。

  她进门带来满屋子酒气,周世景搁笔,温声问:“你喝酒了?”

  杨思焕笑:“没有。”

  周世景料想她醉得不清,无奈地摇头:“你坐着。”

  良久,天都黑了,周世景才端了一碗酸梅汤过来。屋子里还是黑的,酒气已经散了不少,他想,她大概已经走了。

  等他点了蜡烛,才发现杨思焕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其实她没睡,也没醉,她酒量不差,况且也没喝多少。

  “哥...”

  她趴在桌案上,忽然抓住那只正她盖毯子的手。

  烛光下她默默凝视着眼前的人,两年多没有风吹日晒,他的面色褪为白色,看起来却清减了一些,脸上的轮廓愈发分明,比记忆中还要俊朗几分。

  两厢寂静。温热的呼吸扑到杨思焕的耳畔,她心猛跳了几下,朝堂之上口若悬河的本事全然荒废,听周世景开口:“先醒醒酒。”

  杨思焕颔首,起身把四周重新打量一通。周世景则将桌上被风吹乱的纸一张张理好,旁若无人地审阅起来。

  “为什么不回信?”她问。

  周世景就当没有听到,只是头也没抬地慢慢说:“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这很好。”他不动声色地将纸翻过来对折,双手握住,继续看下去。

  “再好的前程没有你,又有什么意义?”杨思焕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周世景闻言,不紧不慢地放下纸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才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很晚了,回去吧。”

  杨思焕不管他怎么说,已将早前准备好的耳钉取出,抓起他的手:“我也不想再听什么‘娶个官家公子’什么‘知书达理’什么‘和我一般大的公子’,我心里你就是知书达理的,你就那个可以叫我托付的人。除你之外,其余人都不行。”

  始料未及,周世景却依旧面不改色,温声说:“我看你是醉得不轻,早些回去,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说话间已拿起卷宗到另一个房中,心无旁骛地扎进书堆里。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永远。杨思焕好不容易才从应天来到北平,势不肯轻易罢休。

  “什么公事,我帮你。”她凑过去,低声念道:“沙草晨牧,河冰夜渡。”

  她俯身下去,左手贴着周世景的背,右手夺了他的笔,在后面续上:地阔天长,不知归路。

  炽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扑在周世景的脖颈上。

  “胡闹!”

  这可是战史,周世景出言训斥,嗓音隐忍克制,带着奇特的沙哑。他不像是生气,语气倒有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让她无端端记起他初到北平时写地那封家书:若无意外,不复相见。

  于是她将笔还了他,竟肯安安静静地坐到他身边。

  有惊雷闪过天际,震天动地,仿佛就在屋顶上滚动着一般。

  周世景回过头,看到那清秀的脸庞——年少成名,好在一双明眸尚未染浊,满面却是掩不住的清高自傲,这样也得安稳,想必那个人没有食言,确是一直护着她的。

  饶是如此,她的前路必定也不会太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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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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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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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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