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次二汽招工名额有限,你们说,我们之中谁会留下来?”王雪纯问张建国。
“你希望谁留下来?”
“反正我不会留下来!”王雪纯笑着对陈文海说,“你在文章中说你要在农村扎根干一辈子,这是不是你的心里话?”
“……”陈文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我倒是想在农村扎根,可惜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像我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再在农村干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你这说的是实情!”陈雅丽对他说。
“我们返城后还能在一起吗?”陈文海对陈雅丽说,“我希望我们几个能在一个厂子里上班,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这时,张慧芳和韩素梅过来了。韩素梅笑着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是不是在聊和招工有关的事情?”
“是啊!”陈文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盼望着进工厂当工人?”
“那当然啦?你就不盼望着有这一天?”
“其实,当工人有什么好?文化大革命前,谁愿意当工人?”张建国这样反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和文化大革命前情况不同了嘛!”陈文海连忙说道。
“文化大革命前的高中毕业生,只要学习成绩好一点的,都想考大学,只有学习成绩不好的人才会想到去当工人!那时候,在城里人眼里,当工人是最没有出息的!”张建国说。
“张建国说的确实符合那个时候的实际情况!”陈雅丽说。
当这堆人里只剩下陈文海、陈雅丽和张慧芳的时候,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希望我们三个人在返城后也能在一起!”
“你的这种心情我和慧芳妹妹都能理解!”
不久,小道消息就变成了现实。有一天,张建国把陈文海和陈雅丽叫到一起,这样对他们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二汽招工,我们八个知青很可能会被‘连锅端’!”
“真的?”陈雅丽满脸喜悦。
“当然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陈雅丽喜形于色地大声说道。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乐观,因为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没有最终变成现实!”过了一会儿,张建国又说道,“我听说,有关领导正在争取能把我们‘连锅端’!”
“如果‘连锅端’,我们八个知青能被分到一个厂子里吗?”陈文海连忙问道。
“这就很难说了。”张建国告诉陈文海,“听说张慧芳的爸已经为他的女儿联系好了厂子,连他未来的女婿他都选择好了。”
“啊?”陈文海很惊讶。
陈文海的一时失态也使张建国很惊讶,他睁大双眼看了看陈文海,然后又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陈雅丽,似乎要问:“陈文海这是怎么啦?”
“你看着我干什么?”陈雅丽笑着对他说,“你们俩是好朋友,难道陈文海就从来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
“我只知道陈文海喜欢张慧芳,可是,我并没有往深里想,因为我一直认为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陈雅丽连忙问道。
“因为在儿女的婚姻问题上他们双方的父母始终是反对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俩还有成的希望吗?”
“这么说,你的头脑要比我们更清醒?”陈雅丽不禁反问道。
“这是明摆着的事嘛!”张建国似乎说得很轻松。
陈文海悄悄地离开张建国和陈雅丽,然后向山坡的另一面跑去。
寒风一阵阵地迎面吹来,陈文海不但不感到冷,反而热得满头冒汗,这是由于他跑得太猛了。由于跑得太猛,他几次差点摔倒!
陈文海紧接着又爬上了另一座山头,然后向四周眺望。
望着那连绵起伏的群山,陈文海真想对着大山喊道:“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陈文海把手插到衣兜里,猛然间,他的手指碰到了那包烟。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今天中午刚买的,还没抽上几支呢!本来,陈文海是不抽烟的,然而,由于心里太苦闷,于是,他就学会了抽烟。当然,他很善于克制自己,尽量少抽,以免抽上了瘾。他不想使自己成为“瘾君子”。
这会儿,陈文海既然已经摸到了烟,于是,他就顺手掏出香烟,从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划火柴点燃了这支烟。他猛吸了几口,然后把烟雾全部从嘴里吐出来。
“你也学会了抽烟!”陈文海回头一看,见是他的伙伴们来了,听声音,刚才那话分明是张慧芳说的。陈文海连忙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张慧芳笑着问道,“你干吗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欣赏风景呗!”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这里的风景有多美!”
“我们每天都在这山上干活,难道你还没欣赏够这大自然的风景?”张建国打趣道。
“大自然真是太美了,简直是美不胜收!”陈文海继续笑着对大家说。
“你还挺会苦中作乐的!”张慧芳笑着对他说,“我们还是赶快下去吧!”见他仍然站着不动,便连忙对他说,“你不怕冷,我们还怕冷呢!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受冻?”
听张慧芳这么说,陈文海只好“妥协退让”了。
到快收工的时候,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快要告别知青生活了,我提议: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八个知青再举行一次宴会!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知青们连忙一片声地嚷道。
收工了,知青们向山下跑去。
当跑到半山腰的时候,王雪纯忽然指着前方向大家大声喊道:
“你们看,厂里来人了,一定是来接我们知青返城的!”王雪纯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噢,我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看把你高兴的!”陈雅丽笑着对她说。
忽然,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我想和你再在这山上待一会儿!”
“怎么啦?你有话要和我说!”张慧芳笑着向他征求意见,“让雅丽姐也留下来吧?”
“当然可以啦!”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你也留下来吧!”
于是,他们三个人就在半山腰上找了一块稍微平坦开阔的地方一起坐下来。www.xiumb.com
“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陈文海笑着对身边的两个伙伴们说。
“我也是这种感觉!”陈雅丽笑着问张慧芳,“你呢?”
“我和你们一样!”张慧芳连忙笑着这样说道。
“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是好朋友!”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我们三个许个愿吧!”
“许什么愿?”陈雅丽笑着问道。
“就是二十年后我们三个再在这里相聚!”
“我们还会来吗?”张慧芳担心地对身边的两个伙伴们说,“到那时,也许由不得我们喽!”
“你是说,你爸会反对?”陈文海连忙问道。
“我是说,到那时,我们三个会很难再走到一起,因为我爸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俩的缘分也许从离开茶场的那一刻起就断了!”
“你不应该这么悲观!”陈文海笑着对她说,“我想: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们三个会永远是好朋友!”
过了一会儿,陈雅丽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该下山了!”
于是,他们三个同时站起身,像三只小鸟雀跃着向山下跑去。
2007年11月25日初稿,2021年11月8日修改完毕
长篇小说《茶场纪事》的原稿标题为《在茶场的日子里》,原稿已于2011年3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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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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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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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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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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