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点响声。
这不是他有公德心------这个东西他极度缺乏,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
也不是他试图要去偷窃什么。
这里就像他在萨罗的家一样。每到休假日或是没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汲取先人们累积的智慧。www.xiumb.com
对于这份小心翼翼,完全是因为出于对锡德尔枢机主教的尊敬。
或许在众人面前,他不会将这份尊敬放在表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侮辱长辈的字眼会从圣费格身上跳到托罗身上,甚至落到塔平身上,但绝不会落到锡德尔身上。
私下里,他对老人始终充满着敬意。这份敬意直接表现为平日说话里的敬语,对老人时不时的亲切关怀,甚至会带来其喜欢的新鲜水果。
就比如现在,克里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麻袋。
那是他在市集上刚刚购买的水果。它们很新鲜,今天早上才从帕莱塞德运到这里。一半分给了一直对自己和菲利普照顾有加的大姐姐玛蒂尔达,一半被他带来了这里。
踮起脚尖轻声轻脚走到正在伏案疾读的老人身后,轻轻用手附上了那已经有些落垮的肩膀。
随着老人转过头,他带上了与主教同样亲切的微笑,将手里的麻袋放到了老人桌上。
“锡德尔先生,这是帕莱商会今天早上才运送到这里的水果,很新鲜,您试试。”
一边轻声细语,克里一边从麻袋中掏出了一只橘子。
迅速拨完皮后,他瓣下一片放进了自己嘴里。随着一阵皱眉,酸味传遍了整个口腔,让他在心中暗骂塞莱斯这个混蛋不做好事,就连领地里的农民也充满了狡诈。
可是塞莱斯在这件事上很无辜,平白遭受了他的诅咒。
橘子甜不甜根本不是帕莱亲王能够控制的,就连他领地中的农民也不能。再说,酸橘子不是很正常吗?
正要将手里的橘子扔掉再尝试下一个。他心中认为这位受到尊敬的老人只能享受最美好的食物,任何带有瑕疵的东西必须远离。
但老人阻止了他浪费的行为。
他笑眯眯地从克里手中拿过那只橘子,径直放到口中开始咀嚼。
“橘子很好吃,我就喜欢酸的。”
“谢谢你了,小克里。每次你来都会给我带东西,下次不要这样了。”
“你们神殿骑士的薪资并不多,请谨守节约的美德。”
老人顿了顿,继续笑眯眯地问起他的来意。枢机主教很喜欢这个小伙子,虽然表面上他展现出一种几乎不可救药的顽劣。
但老人看人很准。他知道哪些人在整天伪装出一副阳光洒脱的好青年形象,却在道貌岸然的表面下隐藏着玩弄权术一门心思往上爬的野心。
比如那个来自王城星耀的贵族青年弗雷德里克。
老人也能看出哪些人在愚蠢的表面下暗藏着一颗坚定而又善良,立志守护所有人的心。
比如那个来自边境行省亚美利亚的领主儿子。
这两个人锡德尔交流的不多,但往往几面就能看出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是老人的本领,是岁月为他带来的馈赠。
但在所有萨罗的青年中,锡德尔最喜欢这个小伙子。
他表面顽劣,名声狼藉。但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可救药的时候,锡德尔却看出了他内心中的另一面。
那是无比的坚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果决。这份品质在一个青年身上很难得,但如果是用在动机不良的个人欲望上,那么无疑会为周围所有人带来伤害。
不过这个年轻人却不是这样。虽然他一副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但在心中却有着很重的负担。
锡德尔不知道这份负担究竟是什么,不过从小伙子私自拿走撒鲁特罗盘的情况上看,这个负担明显不属于他个人,而是为了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老人也知道他的出生非常高贵,比那两个年轻人还要高贵。但这份高贵却并没有为他带来高人一等的态度,这一点从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上就能看到。
不像那个弗雷德里克,表面上的平易近人只是刻意的伪装。而从他的微笑和自信的话语中时时刻刻都给人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度。
那种神情仿佛在说:“我现在和你说话都是你的荣幸。”
眼前这个小伙子却截然不同。
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会完全放下那种伪装,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老人的尊敬都会在这间图书馆内一览无遗。
对于这份发自内心的尊敬,锡德尔很感激。
他此刻正静静等待着对方。
克里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古怪的钱币,递到枢机主教的面前。
“锡德尔先生,这枚东西叫......”
“噢,麦肯色之记啊。”没等他说完,老人就接过了钱币放到眼前来回翻面,不断打量着上面的微型法阵。
“不错,不错,是枚真货。”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在端详了一阵后将这枚神秘的钱币再次归还到了对方手中。
“好久都没看到过它了,而且不是劣质的仿冒品。”
“真是稀罕的东西那...”
克里大吃一惊。
他知道老人见多识广,但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种骇人的地步。古魔法文明的尖端产物在老人手中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仅仅是欣赏作用的古董而已。
看到小伙子讶异的神情,锡德尔再次露出了标志性的亲切微笑。
他知道克里想问什么。罗瑞安人的文明和产物在旁人耳中或许是童话故事,可对老人来说并不难。
事实上他对于罗瑞安人的研究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起这些已经失落的神秘的魔法文明。
他有一个弟子。
这个弟子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这些并不是这个年轻人的终点。锡德尔可以预见到在未来的短期内,自己弟子的名字会变得家喻户晓。
他是一个冒险家,是一个对未知有着强烈向往的人。
授业的时间很短,只有区区几个月,但弟子的天赋曾经让锡德尔都感到嫉妒。在这些仅有的相处日子中,年轻人不仅掌握了隐晦难懂的罗瑞安语,更是将古人法阵设计目的和方式完全了然于心中。
这个弟子是锡德尔毕生最大的骄傲,虽然这段师徒关系并不为人所知。
也托弟子的福,他获得了大量旁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研究素材。
弟子每次结束冒险后都会秘密来到萨罗,将旅途所获悉数孝敬到自己手中。他也曾想过给与自己金币------毕竟他的雇主富得流油,从经费中揩油一半都不会被发现。
锡德尔拒绝了,并告诫他要保持一颗诚实的心。
年长的老人对这些物质方面的享受并没有什么向往,但对知识有着极度的渴望。
想起弟子的脸,锡德尔突然发现他和眼前的小伙子很像。
很像。
都将自己的痛苦埋藏在表面的放荡之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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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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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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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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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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