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前来的话倒没什么,可这吴大娘子却带着自己尚未婚配的六儿子,大娘子立刻就想到了自家这四个已经出落地落落大方的姑娘,是高兴极了,连忙热情地接待了人家进来。
伯爵府的嫡幼子,在大娘子看来,是最合适如兰的一个婚事了,既不用管事,又有富贵和体面。如兰的性子和本事她是知道的,嫁给人家做大娘子,恐怕不成。
大娘子眼里,吴大娘子过来无非是为了如兰和昭兰两个嫡出,不过依她的心,还是想要如兰得了这门亲事。
吴大娘子确实是奔着亲事来的,不过她却不大在意嫡庶。
盛府小,消息流通快。很快林栖阁里母女二人便忙活了起来,如兰也被大娘子催着打扮一番。如兰觉得累,拉着明兰想要去吃羊肉,路上却遇到了摔倒的墨兰,二人便跟着墨兰来到了前厅。恰好此时,昭兰也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三人。
她本是去找二哥哥,谁料到他们说二哥哥来了前厅见客,昭兰便到了前厅后的回廊边,也没进去,想着等一会儿二哥哥便出来了。
谁知道看到这三人,三兰和昭兰是大眼瞪小眼。
三人进了前厅,昭兰想了想也走了进去。她歪着头从屏风后看向坐在前厅的二哥哥,在和宾客侃侃而谈,却没曾想被一个人瞧见了。
齐衡看到了屏风后的人影攒动,便留心了些,却没想到看到了昭兰。她也有些错愕,连忙回到了屏风后,在齐衡的眼前消失不见。
齐衡低头笑了笑。
屏风后,墨兰对着梁晗一顿评头论足,如兰见不惯她那样便讥讽了几句,明兰觉得不妙便要走,恰好这时候昭兰也觉得无趣,想要离开。
明兰便上前,说道,“七妹妹,我们先走吧。”
昭兰点点头,二人却被墨兰一把一个拉了回来。昭兰一愣,她做什么?
而后,果然墨兰高声说道,“五妹妹、六妹妹、七妹妹,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而后将拉着三人的手一松,如兰明兰便从屏风后摔了下去,昭兰自然也倒了下去,但她跌倒前也不忘记扯一把罪魁祸首,在她的用力之下,墨兰也跌了一个大跤,几乎扑到了盛紘的跟前。
盛紘一回头便看见自己的女儿一个个躺在地上,最宠的那个摔得最惨。
他又惊又怒道,“你们就是这样做礼的吗?”
一旁的齐衡被盛紘的怒气吓得一震。
长柏皱着眉,看着昭兰的落在地面的手臂和膝盖,心道,定是受伤了。他连忙对一旁侍候的丫鬟说道,“还不把小姐们扶起来。”
几人被扶起,如兰明兰昭兰大约都是磕到了腿脚身上,应该也不是很重,偏墨兰是磕到了鼻子,当场流了鼻血,她浑然不知,伸手一摸,自己先晕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盛紘尴尬地看向吴大娘子和梁晗,吴大娘子笑得实在。梁晗的目光却在几个姑娘中徘徊,姑娘们走前他才看定了昭兰,一旁的长柏看他那样恨不得拿手边的茶盏也把他鼻子砸出血来。
吴大娘子走后,盛紘便憋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了,四个姑娘排排跪在前面。他拿着竹板先是打了墨兰、如兰,而后是明兰、昭兰,要到昭兰的时候,盛紘顿了顿,恰好这时候好儿子长柏来了,他看了一眼缩着手害怕被打的昭兰,便对父亲说道,“想来父亲也累了,七妹妹的板子我来替父亲打吧。”
盛紘便把手板子交给了长柏。
长柏左手拉起了昭兰的手,自己身子微微侧着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昭兰看着高高举起的竹板,心里怕极了,闭着眼不敢再看,她的睫毛颤着,长柏见了心里是止不住的怜惜。
高高举起的板子落下,声音很大,但昭兰的手上却没有一点痛感,昭兰睁开眼,却看到长柏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手掌心一道红痕在上格外显眼,昭兰微张开嘴看向长柏,长柏只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昭兰知道这是二哥哥让自己不要声张,他的板子落在自己手心,昭兰眼见着他的左手红得骇人,她没挨打,却还是含了泪。
盛长柏打完,将左手放在身侧,很自然丝毫瞧不出刚刚受了伤。而昭兰眼泪汪汪,瞧着也像是被打哭的模样,所以大家也都没起疑心。
盛紘还要罚他们去跪祠堂,一边的长柏看着默默掉眼泪的昭兰,想着她身上不知道哪里还有的伤处,连忙劝父亲不至于如此,女孩子身体弱,打个手板已经是小惩大诫了,就不必再跪祠堂了。
自己这个儿子的话盛紘是很听的,他看着掉眼泪的几个女儿,也只得罢了。
如兰去找大娘子,墨兰去找林小娘,明兰则是去找祖母。唯有他的昭儿,只有他。
他走在前头,身后是昭兰在跟着,现在天已然黑了,想到她今日的受罚,他没带昭兰去书房,他带着昭兰回了昭兰的住处,拿着一瓶上好的药膏子便进了昭兰的闺房。
门外的洗墨和跟在长柏身后的小厮汗牛面面相觑。
“二哥哥,给我瞧瞧。”昭兰一进门便捧起了长柏的左手,那手比她的手大许多也糙许多,可那样的红痕还是触目惊心,长柏打起自己来一点也不留情,他是真的下了死手。
长柏任由昭兰捧着自己的手掉眼泪,药膏放在一边,问道,“方才摔到哪里了?”
昭兰含着眼泪,说道,“我先给二哥哥上药吧。”
长柏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人纤柔的身躯说道,“我是男子,自幼骑马射箭的皮糙肉厚,用不了几日不涂药就能好,倒是你,今日不上药,明日能不能起来上学我都不知道。”
昭兰这才放下了长柏的手,她指了指手臂,又指了指左腿膝盖,和长柏想的没错,是摔到了这二处。
长柏才想嘱咐说洗完澡要丫鬟给你上药,一旁的昭兰却掀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洁白的手臂,长柏没提防便瞧见了手臂后方那一抹青紫,他叹了口气,帮昭兰把衣服盖了起来。
“这药膏是极好的,你待会沐浴完让洗墨给你把身上有磕破的地方好好涂了,莫觉得麻烦。”长柏嘱咐道,他看着昭兰又想到了梁晗的眼神,他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也实在没什么资格不舒服。他抿着唇,问道,“昭儿今日去那屏风后做什么?”
“原是去找二哥哥的,可听闻二哥哥在这里便来了,之后三位姐姐就来了,再往后的哥哥也知道了。”昭兰低着头说道,声音是越来越低。
长柏摸了摸她的头,温言问道,“怎么摔着了?”
昭兰抬起头,颇为得意地说道,“四姐姐推我们,还好我机敏把她也拉了下来。”
“二哥哥,我做得厉害吗?”
长柏忍不住将这样的昭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而后说道,“乱中有急智,昭儿很厉害。”
昭兰得意地笑了笑,又捧起了那只替她受过的手,时不时心疼地吹一吹。
长柏该走了,但看着这样的昭兰他还想再待一会儿。
昭兰看着二哥哥的手越看越难过,吹一吹好像也不顶用,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舒服的法子。她轻轻吻了吻他手掌的红痕,女子柔软的唇化为最好的金疮药,落在了他的掌心。
长柏觉得手心很烫,比刚挨过自己死命的抽打还烫,他另一只手抬起了昭兰下巴,阻止了她继续吻自己的手心,昭兰脸上还有疑惑,想要开口说什么,而后长柏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昭兰晕乎乎地想到,二哥哥一定是喜欢自己这样的,不然怎么会奖励自己呢。
而门外,无聊的洗墨和汗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人声,汗牛去看了一眼,似乎是大娘子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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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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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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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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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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