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外面的羊绒大衣脱去,看了看左右。
“放旁边椅子上。”
顾妄清冷的声音传来。
“好。”时念依言照做,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顾妄走到水池边洗手。
他的手真好看,又长又细,骨节分明,看上去非常有力度。
视线挪开后,她赶紧把毛衣还有打底衫一并脱了。
当要解內衣时,她犹豫了再三。
最后只是把环扣松开,安静地躺到手术床上。
床边是一台大机器,轰隆轰隆运转,正发出低沉的声音。
时念有些紧张,根本不敢看顾妄,只好盯着天花板,心里砰咚砰咚乱跳。
顾妄洗完手走了过来。
时念听到他的脚步声,咬唇瓣的力道不禁加重。
“别紧张,不疼。”
顾妄俯身贴近,温柔的鼻息拂过时念的耳朵。
时念更加紧张了,却点点头。
“害臊?”顾妄睨了眼她身上。
时念把头别开:“有点。”
“该看的已经看过了。”顾妄声音温柔,冰凉的指尖勾住时念的內衣。
指尖接触她的皮肤,很凉,凉到她陡然一颤。
最后的遮挡被拿开,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顾妄眼前。
她害羞到闭上眼睛:“麻烦顾医生快点。”
下一秒,冰凉的大手覆了上来。
“疼么?”他按压的力度轻柔。
时念摇了摇头。
“这里呢?”
“有一点。”
闭上眼睛后的时念发现自己对触感更敏锐了。
顾妄轻轻一碰她,她便全身绷紧。
“放松,照b超。”
“嗯。”
时念发出轻柔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这声音瞬间有种暧昧不清的意味。
“时小姐,你很怕我?”
仪器在身上来回,顾妄清冷的声音同时传入耳里。
时念心猿意马,摇了摇头:“没。”
“不怕,那你总躲我?”顾妄的声音轻飘飘的,似烟一样缥缈。
时念闻言,感觉一股血液直冲头顶,面颊和耳根立马烧了起来。
两人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怎么能心无旁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更何况现在她正一览无遗地被他检查。
“我没躲你,就是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顾妄笑了笑,把探照仪收回:“双侧腋下有增生,左侧有一个一厘米左右的结节,时小姐,年纪轻轻要懂得爱惜自己。”
“……”时念坐了起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妄在旁边敲电脑写检查结果。
时念连忙转身,羞涩地把衣服赶紧穿上。
“少生闷气,保持心情舒畅。”
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
最后一句话顾妄没说出口,而是眼神温柔地看向时念,把检查报告单递给她。
“谢谢。”时念把单子接过来,手指攥紧。
是啊,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害的自己抑郁结节,真是太傻了。
“顾医生,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么?”
时念静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
其实不止厉北骁,她的整个童年都让她抑郁。
“你随意。”
顾妄站起身,朝饮水机走去:“一次性水杯用完了,用我的杯子,介意吗?”
时念愣了愣。
顾嫣不是说他有洁癖吗?
“不用麻烦,我不渴。”
她抬起头,摆了摆手。
夜刚落幕,薄如轻纱般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在顾妄的脸上。
他颀长而立,宛若神祇。
手捧着杯子,往里面加了一块方糖。
“木糖醇。”
他把杯子递了过来。
时念是戏曲界公认的大青衣,为了保持身材,她已经戒糖两年。
木糖醇吃了不容易发胖,有时候她嘴馋了会嚼一颗木糖醇口味的口香糖。
“谢谢。”她抿了一口糖水,温温的,甜甜的。
内心里被冰霜掩埋的地方瞬间被融化,刚才阵痛的心,一下子就没那么痛了。
时念想起了多年前,她和宋佳音去海边玩。
等她捡完贝壳回到海滩,发现宋佳音竟然不在轮椅上。
她发了疯似的找。
父母后来赶到,责备她为什么没照顾好妹妹。
当宋佳音被找回来时,父母高高兴兴地把宋佳音带回家,把她一个人丢在没人的海滩上。
夜里海滩上早没了人,她的脚在找宋佳音的时候被礁石划破。
就在这时厉北骁出现了,将她抱起来,给她处理伤口,还给她塞了一颗糖,安慰她是个勇敢的姑娘。
就是这颗糖,让时念心心念念,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很甜。”时念又喝了一大口糖水。
顾妄站在窗边,神情忧郁。
他了解时念的过往,她的每一个细节都知道。
他知道她近乎偏执追求厉北骁的原因。
他只恨自己出现的太晚,不是当初第一个温暖她的人。
如果那时候给过她光的人是他,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你要想哭,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半晌后,顾妄柔声道。
时念抬起眼帘,蒲扇般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影子。
“我为什么要哭?”她故作轻松。
顾妄默了默,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脑袋。
“甩了厉北骁你不难过?”
“不。”时念笑了笑。
“那你心情不好?”顾妄栖身凑近了一些。
时念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感觉到男人的气息,顿时往后挪了挪。
“跟我交往怎么样?”
“啊?”时念吓了一跳,心砰咚砰咚狂跳。
“睡了你,我想负责。”顾妄又凑近了一些。
时念屏住呼吸,紧张到根本不敢喘气。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混杂着让人清醒的薄荷味。
这种味道很独特,让她深呼吸一口气,就有种全身心舒畅的感觉。
可舒畅过后,被男人暧昧的气息撩上头,又会紧张到呼吸停滞。
顾妄眼里泛着笑意,清俊的脸上熠熠生辉:“不要厉北骁,要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蛊惑、温存。
时念感觉心脏被人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然后把男人一推,从床上跳下来。Χiυmъ.cοΜ
几乎是逃一般拉开诊室的门出去。
走到一半发现手里还有水杯,于是又窘迫地转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再次惝恍逃走。
“念念,看的怎么样?咦?那不是我哥的水杯么?”
顾嫣一眼就瞟到了时念拿来又送走的水杯。
那个水杯是她亲手diy,送给她哥24岁本命年的生日礼物。
“哎不对啊。”她哥有洁癖,那水杯怎么会到念念手里?
时念不理会顾嫣,横冲直撞离开。
顾嫣看了眼哥哥的诊室,又看了看跑远的时念。
想了想,还是朝时念追去:“念念,你等等我啊!”
顾妄端起时念喝过的杯子,在印有她唇印的地方轻抿了一口糖水。
嗯,很甜。
“念念,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
顾嫣追了一路,跑的气喘吁吁。
刚找到她们的车,便看到一辆迈巴赫横冲直撞,拦在了她们车前。
顾嫣认得这辆车,是厉北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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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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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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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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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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