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西府婆子的事,景佳彤反悔了。她死活不肯去。
颜心没有像上次那样勉强她。她带着白霜去。
早起时,颜心照例先去夫人的院子。
她换了衣裳,打理了妆容。穿一件樱粉色绣小朵桃花的旗袍,素雅而白净。
“这件好看。”夫人夸她,“就是太素净了些。”
正月里,女郎们都穿戴得花团锦簇。
“我去看看贺家的情况。这不是年酒,只是年轻人的春宴,我看看贺小姐请动了那些人。”颜心道。
她不需要太引人注目。
贺妙妙自己一身素,也挑不出这方面的毛病。
“当时做这件旗袍的时候,朱瑾阁的绣娘说可以改个时髦的,就把袖子做得很宽大。”颜心又道。
洋裙袖子宽。
朱瑾阁绣娘问颜心的心思,要不要搭配一点时髦的改动。
每个季度的衣裳多,一件改改,也是挺有趣的,颜心就同意了。
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才瞧见了她袖子,笑道:“这不伦不类了。”
“袖子里可以藏一根银针。我当时就想到了这层,故而愿意改。”颜心道。
“出去做客带一根银针?”夫人问。
颜心:“有备无患。”
“是药还是毒?”
颜心:“……毒。自己配制的,强效发作,但后续不长,不伤脏腑。”
夫人失笑。
她整了整颜心的衣领,很欣慰说:“你什么都不怕,姆妈很高兴。珠珠儿,你做得很好。”
“多谢姆妈。”颜心说。
夫人点头,又轻轻抚平她肩头,叮嘱她早去早回。
颜心叫白霜派人去打听,景斐妍何时出门。
她踩着时间,几乎和景斐妍的汽车一起到了贺府门口。
比起景家西府,贺家又是另一种气派:门口更宽阔恢弘,大门也更沉重大气。
景斐妍下车时,颜心也下车了。
依照颜心对她的了解,她会走过来打招呼。
果然,景斐妍微微调整了下表情,笑着朝颜心这边来了:“姐姐,你来得挺早。”
“第一次登门做客,不敢迟到。”颜心笑道。
景斐妍笑着说:“我外祖家最是开明了,没太多规矩,不是那种轻浮门第,挑三挑四的。你只管放心,自在些。”
“好。”颜心笑了笑。
景斐妍:“你头一回来,我带着你去宴会大厅吧。回头你闷了,我再带你散散。”
颜心:“多谢阿妍。”
她们俩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到了宴会大厅,不管是颜心还是景斐妍,都被狠狠刺激了下眼球。
整个宴会大厅,都布置成了喜庆又热闹的红色。
门口堆砌了一面花墙,用了火一样的红玫瑰。
颜心微微驻足,看了几眼,感叹说:“真漂亮。”
又问景斐妍,“绢花可以如此栩栩如生?”
景斐妍:“也许吧?”
走近几步,那玫瑰鲜艳欲滴,上面的花瓣还有零星几个枯败的,更加逼真。
景斐妍不由自主靠近。
她看完了,脸色顿时微微一沉。
颜心没往前。
景斐妍折回来,笑着对颜心说:“是真花。”
颜心露出一点诧异之色:“居然是真花?”
又说,“丽轩歌舞厅的老板跟我熟。她说歌舞厅的客人买玫瑰送歌星,一支玫瑰价格不菲。
当然,这是歌舞厅的价格了。玫瑰也要真的,需得从南边运回来。总之,这个时节的真玫瑰,也是天价了。”
景斐妍神色里有了几分不自然:“是啊。”
“真漂亮,贺小姐很有品味。”颜心又道。
景斐妍微微攥了下手指。
她们俩进了宴会大厅。
大厅摆了十二桌,每个桌上都摆放了新鲜花卉。
不是时令的梅花,或者水仙,而是各色玫瑰。
不少小姐惊呼:“好漂亮,我开了眼界。”wWW.ΧìǔΜЬ.CǒΜ
贺妙妙听到颜心和景斐妍到了,过来招待。
她今日仍是乳白色旗袍,一件白狐皮坎肩,只在耳朵上点缀红宝石的耳坠子。
淡红色的光,映衬着她面颊,饱满双颊盈盈,娇俏可人。
“贺小姐,今日宴会很雅致。”颜心说。
“都是些小心思,别见笑。”贺妙妙谦虚说。
颜心当着景斐妍的面,继续夸贺妙妙:“光这些玫瑰,就足见贺小姐高雅了。整个宜城的春宴,都比不过这场。论起品位,非得是贺小姐独一份。”
她处处不提钱,但句句都是在说“贺小姐你真有钱。”
贺妙妙笑逐颜开:“我的客人都很重要,自然要用心款待了。这份心你们知道,我就很满足。”
景斐妍也笑着,笑容略微勉强。她的春宴,因缺少玫瑰,远远低于贺妙妙这个档次了。
宾客们陆陆续续来了。
这些鲜花,震惊了每个人。大家当面夸贺妙妙,背后都在议论,这一枝花值多少钱。
在这个季节,怎么弄来的。
这些花,全是名贵品种,平日里价格就不低。
众人七嘴八舌。
贺妙妙领了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了颜心这桌。
她介绍说:“这是我留洋归来的朋友。佳彤呢?还想跟她聊聊留洋的事。”
颜心:“佳彤吃坏了肚子,不方便出门。”
贺妙妙眼珠子微转,笑道:“那跟你聊聊可以吗?你回头告诉佳彤。”
不等颜心回答,又道,“我朋友好不容易来一回。”
那位男士,目光则落在颜心的脸上,微微下移,盯着她的唇与颈项。
令人很不舒服的眼神。
颜心口袋里装了贺妙妙的耳坠子、袖子里藏了一根银针,白霜在门口候着。
她不怕贺妙妙搞鬼。
摸清楚贺妙妙结交的人,也需要摸一摸她的性格和手段。
故而她站起身:“好。贺小姐,麻烦您能否陪陪我?我很想知道留学具体的事。说不定我也会去留学。”
贺妙妙:“真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不知能否实现。”
贺妙妙:“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是想去,我可以资助你!”
景斐妍听到这话,轻轻叹了口气。
颜心是督军夫人的义女。
当初夫人的养女盛柔贞出国念书,何等排场,恐怕贺妙妙都想象不到,颜心还需要旁人资助吗?
而颜心,听了这话,脸上也有点尴尬。
她没扫兴,只是笑道:“不敢叫贺小姐破费。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资讯,留学的事再说。”
她起身,与贺妙妙、那位男士一起离席了。
贺妙妙将他们带到了宴会大厅旁边的小休息室,又吩咐佣人泡茶。
男士名叫李志攀。他不是官府公派留学生,而是贺家一个资助项目的留学生,靠着贺家的钱读完了书。
不少人回去了就不回来,这个李志攀倒是回来了。
目前他在贺家的工厂担任经理,贺家的大老爷很信任他。
他野心很大,只跟权贵门第的少爷小姐们结交,贺妙妙也是他朋友。
“你们聊,我去叫个人进来陪。我先出去一趟,还有好几个朋友没到。”坐了坐,贺妙妙说。
颜心点头。
贺妙妙一走,李志攀挪了挪位置,靠近几分:“小姐,你真漂亮!这满屋子的女郎,都不及你。”
颜心:“你可知我是谁?”
“知道,督军夫人的义女。”
“那你可知道,惹了我,可比惹了贺小姐罪过大多了。”颜心淡淡说,“你真的是留洋生?”
“真的是。”李志攀说着,又坐近了几分,“小姐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
颜心叹了口气。
贺妙妙这种低级手段,是她只能想到这种,还是她看轻颜心,故意用不入流的办法对付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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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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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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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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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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