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心不在焉的拿着一卷乐谱看了一会,就放回书架上,默默走了出去。
东瀛公司马腾已经被关押进金墉城,本来雨轻今日也想跟着任远去金墉城,但是廷尉正高裁要亲自审讯司马腾,侍御史蒯错也在一旁陪审,任远也就不方便再带雨轻同往了。
秋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密密斜斜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金墉城这座皇家监狱,天也是暗沉沉的,守卫士兵站在雨雾中,就像是油画中的人,平静中带着肃穆,只有院内几株芭蕉叶在潇潇雨中颤抖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闷。
这里也设有像廷尉署那样有很多刑具的审讯室,司隶校尉部同样也设有秘密监狱,对待某些硬骨头,大都会动用刑具,不过东瀛公司马腾毕竟是司马宗室,没有陛下的旨意,高裁是不能对他动刑的。
“东瀛公,这里以前就像是洛阳城的一个后花园,依山傍水,邙山的茂林修竹,洛水的清波荡漾都近在眼前,真是个宴饮聚乐,驰骋畋猎的好地方,可比廷尉府宽敞明亮多了,我是奉命审问,陛下也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过。”
任远早已命人给司马腾取下了枷锁,还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司马腾端坐在那里,冷眼望着高裁,不由得笑道:“高光不来,许奇也不来,陛下却派你过来审问,还真是信任你们陈留高家人,听说中牟令高勉死得甚是蹊跷,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教导不好,还怎么坚守正道?”
高裁脸色十分凝重:“我的弟弟到底死的冤不冤,自会有人去彻查,而你犯了谋逆罪,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论罪当诛。”
司马腾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语气强硬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司马氏的江山,以免他日毁于贾南风之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何罪之有?”
任远正色道:“先前你上奏朝廷说太原太守孙众和晋阳令常纬贪污赈灾粮,导致民变,故而你将他们砍杀,可事实并非如此,你府上的门客伍嗣友和参军梁遇将实情上奏朝廷,因孙众和常纬不肯参与谋逆之事,才被你诛杀。
你持节都督并州诸军事,却滥用职权,在并州各地掳掠流民,贩卖胡人以充军资,还大力积累马匹,明着合法收购,暗地强取豪夺,在太行山一带藏匿私兵,阴结宾客,拊循百姓,散布流言,江湖术士称清河王世子司马覃有天子之气,行巫蛊之术诅咒东宫太子,后来司隶校尉派班兵曹入并州调查,又在刺史府邸搜出用来行事的攻战器械和天子符印,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残害朝廷命官,积聚钱财贿赠各地官员、诸侯王、说客和方士,招兵买马,难道你做的这些事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司马腾听后不禁哈哈大笑,王标和旁边做审讯记录的官员都是一愣,蒯错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任远端起盖碗来,喝了一口,又示意书吏把罪状拿给东瀛公过目。
谷</span>司马腾根本不去看那份罪状,而是注视着任远,问道:“那个散布流言的小人你们可抓住了,到底是谁在陷害我,我也很想知道。”
蒯错沉沉笑道:“苟晞已经死了,不就是你派人灭口的,此刻又何须再问?”
司马腾脸色不由得阴下来,气愤地道:“真是荒唐至极,我不是石苞,只因一首童瑶,便被说成想要谋反,苟晞也没蠢到这种地步,编造谣言者真是别有用心,在半途害死他的人更是其心可诛。”
任远放下盖碗,淡淡说道:“东瀛公,你在并州的谋反计划还未开始就被人告发,自然是心有不甘,可是眼下还有一桩案子,恐怕你是难以撇清干系的,平南将军兼领交州刺史孙旂被杀案,想必东瀛公还记得孙旂吧,当年还是你推荐他担任卫尉,后来他因武库大火被免职,其实五年前的武库大火也是个悬案,还有卫瓘一案,到底是谁下令诛杀卫瓘满门的,我想这些事东瀛公一定还记忆犹新。”
司马腾直视着任远,目光凛然,说道:“原来你们是打算重查旧案,可是你们问错了人,杀卫瓘全家的是荣晦,奉楚王(司马玮)之命同去的清河王自是了解其中详情的,而武库失火案应该去问张华,他当年恐生变故,并未立刻救火,而是派兵戒严,不准任何人接近武库,致使武库内二百八万器械,一时荡尽,此后几年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新修武库,大调兵器,这才造成国库空虚,这场大火使朝廷损失惨重,说起来都是由张华一手造成的。”
蒯错用盖子拨动茶叶,头也没抬的轻轻问了一句:“依东瀛公所说,这个罪该张司空来担?”
司马腾恨恨地道:“张华这样的人在朝中根本不合时宜,理应以死谢罪。”
高裁拍桌怒道:“东瀛公,就事论事,不要为了减轻罪责而诬陷他人,你过去也担任过宗正、太常,地位尊崇,故而我给你留些颜面,但你如今乃谋逆罪人,如实供出党羽,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司马腾睨视着他,发出一声嗤笑:“高裁,你不过是仗着父辈的荫佑入仕做官,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你的堂伯高光心里自然有数,当年高光任廷尉,他的混账儿子高韬收受贿赂,官吏将此事奏报朝廷,先帝念高光平素用心,此事就没有连累到高光,而你的父亲高诞生性放纵没有规矩,历任徐、雍二州刺史,平庸无为,后入洛任太仆,前几年病死了,你性情果断刚烈,可惜有个无能的弟弟拖你后腿,如今他死了,你也可以省心了。”m.xiumb.com
高裁脸色一肃,说道:“你挖苦我也毫无意义,看来你不想招供,来人,把上党太守徐淳带上来。”
徐淳来自汲郡徐氏,早年担任太常掾,是司马腾的心腹,因其与匈奴、乌桓部暗中勾结,被司隶校尉许奇派兵押解回洛阳,任远于昨日亲自审讯过他,他已经全部招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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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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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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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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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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