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将那竹简又卷了起来,沉思一会,慢慢说道:“早年我去青州与孟广义有几面之缘,他当时还未定品,我见他甚有学识,便向郡里举荐了他,之后他进入仕途,辗转多年才升任泰山郡府丞之职,不想却因赈灾之事而丧命......”
“想来他也算是我的门生,若真是无辜被杀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张舆颔首道:“爷爷,那楚颂之进城后便被人盯上了,看来赈粮消失之事真是迷雾重重,连泰山太守都病倒了。”
“先看看陆云能查出什么来,泰山羊氏在那里根基很深,别人想要插手恐怕有些困难,不过郗遐也去凑热闹了,我倒是很看好他的能力,别驾钟宁来自颍川钟氏,有他坐镇,羊家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张华缓缓起身,走至窗前。
张舆望着爷爷苍老的身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若是雨轻在的话,定能想出法子让他老人家开心。
“爷爷,改日我们一起去溪边垂钓好了。”张舆走过来,笑道。
张华捋须笑了笑,“公安,你向来不喜欢垂钓,感觉那般枯坐只是在消磨时间,如今怎么又变了?”
张舆面颊微红,不知如何作答。
“你书房里的那幅拙作,叫《溪边垂钓图》,作画之人定是雨轻了,若不是她,你怎么会收下这样的画?”
“爷爷,她送来的茶,您喝着感觉如何?若觉得好,以后她会经常送茶给您的。”张舆转移了话题,笑问道。
张华点点头,心想着自己的孙儿好像长大了,自从认识雨轻后,性格也开朗许多,对此他感到很欣慰。
这里的爷孙俩和乐融融,而在另一边的老者和少年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老者在不停地分析棋术,少年却心不在焉的掀帘朝车外望去。
天青色衣袍少年正是郗遐,他也是在前几日才追上钟宁的队伍,大概再过两日就能到达泰山郡了。
本来他和钟宁坐着各自的牛车,可惜钟宁是个棋痴,每日都要与他手谈几局,郗遐根本无法推辞,便故意连输好几局,以为这样钟宁就不会再缠着他了,不成想钟宁却耐心的给他讲解棋术要领,这让郗遐更觉头疼。
清晨,两辆牛车行驶在官道上,后面还跟着数十名随从,不想前面不远处站着一队官兵,为首那名官差挥手示意他们的牛车停下。
“阿九,去看看怎么回事?”郗遐掀帘问道。
站在车旁的阿九点头,快步跑了过去,与官差交谈了几句,便转身回来,躬身禀道:“季钰小郎君,前面正在修路,不能通行。”
郗遐微微皱眉,望向那边,确实有些官兵正搬运着夯土,旁边还堆着一些石头,看样子真的在修路。
“那就绕小道走好了。”钟宁显然不太在意,仍在注视着手边那盘棋。
“只能如此了。”郗遐示意车夫掉头。
方才路过一个岔路口,若从小路走的话,恐怕要延误一日才能到达泰山郡,还真是不凑巧,经过这里偏偏人家要修路。
他们一行人只好沿着小路继续行驶,走了半天,都未穿过这片密林,倒像是在这林子里原地打转。
“季钰小郎君,这林子好生奇怪。”阿九望向四周,疑道。
此时的郗遐已经跳下牛车,环顾周遭,朝前面走了几步,沉吟道:“这里都是长得差不多的树,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人很容易迷路,因内心恐惧而丧失理智,慌乱行走就会导致越来越辨不清方向,无奈之下只能沿原路返回,心中也就随之产生走不出去的想法。这林子是有些茂密,但还不至于能困住我们。”Χiυmъ.cοΜ
阿九不知何为参照物,也无心去问,只是看着郗遐拿出一个简易的司南,这是用天然磁铁矿石琢成一个勺形的东西,放在一个光滑的盘上,盘上刻着方位,利用磁铁指南的作用,可以辨别方向,这司南也就是指南针的始祖了。
“季钰,没想到你还带着它呢。”钟宁也下了牛车,呵呵笑道:“看来我们是不用在这里过夜了。”
“钟别驾,这可是野外生存必备品。”郗遐淡笑说道:“有人告诉过我,辨别好方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走一会辨别一次,自然就能走出去了。”
“原来你还认识这样的高人。”钟大人跟在他后面,不时仰望着被繁茂的枝叶遮挡住的天空,一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折射下来,他微眯双目,似乎在想着某些事情。
郗遐走在前面,心道: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拖延我们的行程,多半是泰山郡那边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晓。如果是这样,我更要快马加鞭赶过去,不然就要错过好戏了。
府衙大牢中,一位中年细长脸男子正喝着酒,翘着二郎腿,偏头听着身边的狱吏回禀今番拷问犯人的经过。
“马陵招认了吗?”
那名狱吏躬身禀道:“马主簿,不——”他赶忙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谄笑道:“那姓马的就是头蠢驴,脾气犟的很,今儿还是挨了好几顿鞭子,什么也不说。”
“你去把他带过来。”那人面露不悦,摆手说道。
那狱吏点头,赶忙走开,没过一会,两名狱卒就拖着那浑身是伤的犯人走来。
“你们真是的,下手也不轻点,他好歹也是你们的主簿大人。”中年男子摇头叹息道。
狱卒直接把马陵推到地上,又上前堆笑道:“汪长史,我们也是急得没办法,他一直不说话,怎么问都一样。”
“马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也算是府衙同僚,何苦为难彼此呢?”他喝了一杯酒,冷笑道。
“哈哈哈!”马陵抬首,恣意笑起来,脸上挂着好几道鞭痕,蔑视他一眼,说道:“战国时吴起为了取得鲁国信任,不惜杀死来自敌国(齐国)的妻子以获得将军位,这种行径为鲁人所不耻,因而最终还是被鲁国的国主所辞弃。可你汪京比他还不如,竟将自己的妻子拱手送到羊府,真是卑鄙无耻!”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汪京怒拍桌子,嗔道:“你若再不招认,只怕你的家人也要跟着你命丧黄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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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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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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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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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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