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傻瓜,傻瓜。”
站在木架上的黄鹦鹉不停地叫唤,李如柏放下竹笛,走上前伸手递给它一颗西瓜籽,苦笑了一下,自语道:“好,我是傻瓜,邻居家还住着一个小呆瓜。”
“一直叫傻瓜的鹦鹉,卢长史可不会喜欢的。”
樊仁疾步走过来,满脸不悦,直接坐到藤椅上,黄鹦鹉突然改口叫呆瓜,他越听越生气,便让李如柏把鹦鹉挂到别处去。
这只黄鹦鹉是贲昉送与他的,贲昉如今担任治书侍御史,今日李如柏收到贲昉的书信,读过信后,他便让双穗去请樊仁过来家中小聚。
樊仁的兄长樊必与范阳卢氏子弟常有往来,卢琛先前婉拒了梁王的征辟,卢播则荐举樊必入梁王府做了幕僚。
相比兄长樊必,樊仁就显得才智平庸,无上进心,但他够义气,李如柏为梁王打理生意,在谯沛一带遇到麻烦时,樊仁都会出面帮他。李如柏也会时常教他剑法,送他合适的兵器。
李如柏笑着坐下来:“谁令樊兄生这么大气,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樊仁不快道:“还不是因为嵇荡,我和玄音兄好心帮他圆谎,被陆玩他们识破了,嵇荡就怪我,明明是他自己先露馅的。”
今日梁辩去找樊仁询问,樊仁对梁辩说嵇荡提前离开音乐会,是为了去青梅酒肆喝酒,可是梁辩发现他与薛融之前所说的时间对不上,因为音乐会场地与那家酒肆距离很近,驾车根本不需要一刻钟,那么中间还有一个时辰,嵇荡又去了哪里?樊仁心里紧张,结果越解释越露馅。
在梁辩离开后,樊仁就急忙赶到嵇府,把此事告知嵇荡,不想嵇荡听后气急败坏的骂他只会给自己帮倒忙,根本没安好心。
樊仁也是个暴脾气,打击嵇荡一点不留情面,说嵇荡总是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暴露了真正嘴脸,暗地里干了那么多丑事,还有脸指责别人?
薛融在一旁苦心劝解,樊仁这才强压住怒火,说往后嵇荡的事他是不会再管了,扭头就离开了。
李如柏安慰他道:“嵇荡近日心神不安,才会说话口不择言,樊兄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知道他喜欢乱发脾气,也就不用太介意他说的话了。”
樊仁无奈地摇了摇头:“贺内史把孙家的人抓了,估计下一个就要审问嵇荡了,事情都搅和到一起了,我看就是有人想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李如柏摊了摊手道:“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也是爱莫能助。”
樊仁压低声音,问道:“李兄,私铸铜钱可是死罪,东平孙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如柏抿了一口茶,然后笑了笑,“无非就是嵇蕃想要舍弃孙庚,保全自家利益,只不过,孙庚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www.xiumb.com
樊仁皱皱眉:“若是他们两家互咬起来,薛家会偏向谁一些?”
李如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轻笑道:“这就要看洛阳某些人是什么态度了。”
樊仁躺在藤椅上,望着昏暗的天空:“贺内史或许也很为难,毕竟早年嵇喜对他有提携之恩,万一嵇荡真的犯事了,他又该如何取舍?”
李如柏放下茶杯,揉了揉额头,想起一事,又道:“我已经去过报恩寺了,寺庙下面建了一个秘密地宫,我想薛融夜宿报恩寺就是为了进地宫一探究竟。”
樊仁为之一震,立马坐起身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像这样惊险又刺激的探秘,你怎么可以不叫上我?”
邻近的夏侯府内,正表演着唯美的杂技,两名身穿海蓝色长裙的少女在高空吊环上展现精湛柔术,伴着优美旋律,两个年轻歌手共同演绎一曲《大鱼》,天籁之音冲击着心灵,空灵缥缈欲使人堕泪。
蓝袍男子嗓音空灵:“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白裙女子与他对望一眼,像是在找寻勇气,歌声轻柔地飘进了男子的心扉:“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裴頠夫妇、梁实夫妇、左媛、杜皋和韩厚文都坐在十分奢华的百花厅上,欣赏着杂技,聆听着妙曲。
这首歌是雨轻送给梁辩和左媛的礼物,因为任承的一时兴起,给了梁辩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促成了他们这段好姻缘。
左媛就坐在梁实之妻韩氏身边,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容。
韩氏出自河内韩氏,韩厚文正是梁辩的舅舅,梁实夫妇此番是特意来看左媛的,梁实已经与身在洛阳的左思通了书信,梁辩和左媛也快要定亲了。
不一会,王祷和武辽走了进来,裴頠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回来?”
王祷回道:“同甫兄去许伉的别院了,士瑶兄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熟人,便和那个人去了菊下楼,文明兄去县衙了,而太平被邻居邀去作客了。”
雨轻在府门外正好碰到虞子期和冯延年,就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李如柏的别院。
“呆瓜来了,呆瓜来了。”
“你在叫谁呆瓜?”
顺风看着那只可爱淘气的黄鹦鹉,故作生气地说道:“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雨轻缓步走到梧桐树下,看到有个男子用一卷摊开的竹简盖在脸上,便伸手把竹简从他脸上拿开,眯起眼睛笑道:“原来是樊兄啊,看样子今天你有点心烦。”
樊仁什么话也不想说,直接扭过脸去。
李如柏正要向冯延年询问一些事情,甘泉就神色匆匆的跑过来,回禀道:“主人,门外来了个像乞丐又不是乞丐的家伙,说要见你。”
李如柏笑了笑:“既然都找上门了,多少送他点东西,我可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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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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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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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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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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