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出城来不是找马医,而是为了见朋友萧戬,桓弼和萧启(萧戬之父)是挚交,桓宣和萧戬很小就认识了,桓宣并不以萧戬为兰陵萧氏旁支子弟而轻视他,还主动邀请萧戬来桓家私塾读书,只是他在桓家读了一年书就离开了。
萧戬的小名叫小轩,他十岁丧父,家业衰弱,十五、六岁就肩负起家庭的重担。他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那支摸金队伍,自此行踪不定,江湖人只听闻过行走于黑暗地宫的摸金头领萧小轩,却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叫做萧戬。
“萧戬,我本打算请你吃饭,你却跑来这里,难道你的马得病了?”
桓宣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萧戬笑道:“阿宣,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鹅掌鸭信,还有一坛好酒,喻老伯做的烤兔肉更是香,城里可不会有这样的美味。”
“看来今日我不去夏侯家赴宴是对的,在这里可以吃到小时候的味道了。”
桓宣看着萧戬,问道:“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晒得这么黑,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萧戬苦笑道:“我这人只有吃苦受累的份,没有享福的命,为了生活,四处奔波,风吹日晒的,变黑也是没办法的事。”
桓宣呵呵笑道:“萧整进入司徒府,萧辙被选进东宫做侍读,而你也在洛阳买别墅了,你还找我哭穷,我怕是比你还穷。”
萧戬和桓宣走在乡间林荫小路上,他呼吸着带青草味的空气,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无奈:“我这个旁支中的旁支,怎么能跟他们那些嫡系子弟相提并论呢?”
桓宣淡然道:“这有什么好比的,各人走各人的路罢了,就像任远和任承,他们同为嫡系子弟,命运也截然不同,还有桓协和我,他在泰山郡结识了郗遐,去洛阳任职,我也不羡慕他,陆玩和王祷他们来到这里,好些人故意上去套近乎,攀交情,我觉得这样做很没意思,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萧戬伸手抓住一片落叶,说道:“多认识些人,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连不善交际的文祥都跟着史颢去夏侯府了,你也应该过去看看的。”
桓宣笑道:“孙旻不去,这聚会也无趣。”
萧戬一脸疑惑:“此话何意?”
由于孙府的几株姚黄牡丹花苗突然枯萎,孙家管事便把花匠司寇薰请来家中,务必想办法救活这几株花苗。
孙旻近日确实肠胃不适,大夫还给他开了食补的方子,此刻他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远望着在花圃里忙碌的司寇薰。
他的生母秦琰最喜牡丹,但他的继母毕蘅不喜欢牡丹,而且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认为牡丹的美得太放肆,太张扬,而且牡丹不经风霜,一场暴风雨就可以将它毁得一塌糊涂,毕蘅只喜欢白梅,嫁到孙家之后就命人栽种了一片白梅林。
东平毕氏和吕氏同为当地望族,世代联姻,吕氏在曹魏时期从地方豪强跻身二流门阀,从武功世家转变为诗书门第,毕蘅的母亲出自东平吕氏,和吕莘是姨表亲。
吕莘的兄长吕重也来到孙家吊唁,还给表妹毕蘅写了一篇祭文,哭得伤心欲绝,闻者动容,几度哭晕过去,要人搀扶才行。
“子才(孙旻字),子才啊........”
孙旻听到这沙哑沧桑的叫喊声,就感觉头疼,丧事已毕,吕重竟然还要住在他家,孙旻也不好直接撵他走,只得回头应了一声:“道深兄(吕重字),你刚好些怎么又出来了?”
吕重由侍婢搀扶着走过来,坐到孙旻身边,问道:“你不是也刚好些,怎么也出来了?”
孙旻略显愁容,沉吟道:“请来了花匠,不知道那几株牡丹花苗还能不能救活?”xǐυmь.℃òm
吕重皱了一下眉,说道:“姚黄牡丹同兰花一样娇贵,还不如白梅,今年开春我来你家时看到西院种着一片白梅林,如今怎么都不见了,难道是被移到别处了?”
孙旻轻叹道:“都被砍了。”
吕重微怔住,问道:“为何要砍了她生前栽种的梅树?”
孙旻沉默良久,才道:“是她自己命人砍去那片梅树,本来她是想要修整园子,说那边的牡丹有些碍眼,必须全部砍去,父亲出面阻止了她,说梅树可以砍,但不能动那些牡丹,她一气之下就真的把梅树都砍了,当初父亲让她把牡丹砍了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一病不起了。”
吕重听后很感伤,对他说道:“蘅妹妹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叔婶家,平日里还要做针线活来维持生计,过得还不如我家的丫鬟,只有来我家小住时,才能过两天好日子,每回离开前都悄悄对我说,记得经常打发人过去接她,虽然她在家里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但在我们面前从来不会自怨自艾,相反却是爱说爱笑一派天真烂漫,如今她正值碧玉年华,却因病早逝,我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孙旻仍旧望着那片花圃,目光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释负,心中一片空空落落:“道深兄,我们孙家四处求医问诊,已经尽力了。”
吕重摇头叹息道:“世事无常,人力难为,最伤心难过的人应该是令尊,还有你。”
孙旻慢慢望向了他,幽幽的问道:“道深兄,你是不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吕重迎上他的目光,一脸不解问道:“子才,什么风言风语?”
孙旻又将目光垂下:“城里有些人闲的太无聊,就喜欢嚼舌根制造是非,只有蠢人才会信以为真。”
吕重神色一肃:“我最是厌恶那些没事乱嚼舌根的人,若是他们敢说孙家的是非,被我抓住,必定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孙旻轻声说道:“道深兄,你也不必为这种事动气。”
吕重又道:“我听管事说廉洽昨日在门口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他实在太过分了,他父亲当个小小的铚县令,有什么了不起的?”
孙旻无奈道:“我现在病着,也只当听不见罢了。”
吕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子才,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就帮你排解一日。”
孙旻又看向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深兄愿意在我家多住几日,我真是求之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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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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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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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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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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