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气的家伙,这是幼儒兄花钱从菊下楼买的,快点吃吧。”
小厮已经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一盘切好的桂花鸭,还有一份蒸饺和几碟精致小菜。
滕子昂低了双眼,十分愧疚道:“我只会给幼儒兄惹麻烦,他还对我这么好。”
梁辩坐在交椅上,掸了掸长袍上的灰尘,用嫌弃的眼光看他:“即使你再笨,好歹是谢家的亲戚,要不是因为幼儒兄,我都懒得理你。”
滕子昂一口一个蒸饺,像是赌气似的连着吃了好几个,又夹了好几片鸭肉塞进口中,这样狼吞虎咽自然容易噎着,他端起那碗酸梅汤灌下肚,把碗往桌上一摔,突然抽泣起来。
“跟吃断头饭一样,这么抢着去死,连佛祖也救不了你。”
“我还能怎么办?路鸣和童欢肯定是预谋已久,粟复更是好坏不分,他们全都栽赃到我身上,我成了杀害唐苗的主谋,连董璜也认为是我毁了他的妹妹,这么多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对不起我的父母,也对不起幼儒兄。”
“中正官要是看到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品状上肯定会写泛泛庸才,还不赶紧给我擦掉眼泪。”
梁辩递给他一块帕子,没好气的问道:“你和那个粟筱筱究竟是怎么回事?”
滕子昂拿帕子擦干眼泪,低声解释道:“我喜欢吃她做的饭,算是对她有些好感,她经常去私塾后山上采蘑菇野菜什么的,我遇到过她几次,可是我们并没有去那里幽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还没有定品,怎么会做那种不堪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和粟复的孙女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那么董妧呢?”
“我和她就更不可能了,我曾经跟着王松他们去董家赴宴,也就远远的望见过董妧一次而已,恐怕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我?”
梁辩神情一黯,叹了口气道:“可是她们都死了,没法站出来帮你澄清了。”
滕子昂靠过来,压低声音道:“粟筱筱可能不是自杀。”
梁辩眸光一闪:“何以见得?”
“粟筱筱被唐苗欺辱之后,她悄悄来找过我,告诉我说沈浪已经将此事禀告给王铨兄长,王家开恩放她爷孙俩离开,她打算跟着爷爷去乡下叔公家生活。”
滕子昂说到此处停顿一下,脸红了,结结巴巴道:“还说......还说会.......会一直等我,所以她绝不会想不开自尽的,其实我也想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去她坟前祭奠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梁辩皱了皱眉,沉吟道:“她只是个奴婢,杀她的理由又是什么?”
滕子昂生气的咬了一口胡饼,“若是粟筱筱还活着,杀害唐苗的事也赖不到我头上了。”
梁辩呵呵笑道:“不错,这时候你脑子转的倒是挺快的,他这一连串的设计,着实精妙,最后把你变成了困在陷阱里的猎物。”
谷譧</span>滕子昂撇撇嘴道:“反正我没杀人,陆兄爱信不信。”
梁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这些话转告给陆兄的。”
雨渐渐地停了,梧桐回禀说洛阳那边来信了,雨轻就先回书房,陆玩则独自来至水榭中,见裴頠正在和孙霖对弈。
虽然裴頠并未去参加梁园诗会,但是菊下楼发生了那样的事,王灌还派人把此事告知了豫州刺史刘乔,孙霖也不好装作不知道裴頠来到这里,还是主动过来看望他。
陆玩也没有上前打搅他们,只是站立于一旁安静的欣赏着雨后更显清澈的池水。
“裴兄,没想到尊夫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谋略过人。那个叫袖青蛇的刺客假装自己被毒蛇咬伤,倒在裴兄的牛车前,裴兄好心下车看他的伤势如何,他却想要劫持裴兄做人质,结果没能得手,反被尊夫人所杀。但尊夫人不该就那么杀了他,交给任内史审讯一番,说不定还能问出幕后主使。”琇書蛧
“杀与不杀都一样,匪类说的话,孙常侍会信吗?”
裴頠今日没什么兴致,孙霖的心思也不在这棋盘上,他索性直接认输了。
裴頠开始喝茶,他对孙霖态度淡淡的,突然来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也没兴趣知道。
孙霖朝陆玩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歉意的说道:“好在士瑶没有受伤,不然改日我回到洛阳,见到陆著作,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件事。”
陆玩缓步走上前对裴頠施了一礼,裴頠问道:“茂弘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陆玩答道:“他刚刚和谢兄出去了。”
孙霖关心地说道:“士瑶,我看你气色不大好,查案固然重要,但是首先要注意保重身体,孙郎和周郎被誉为江东双璧,都有隽才大志,正当一展抱负、大展宏图之时,却都早早而逝,实在令人惋惜,你年纪轻轻的,如果操劳过度,疏于调养,等到小病拖成大疾可就不好了。”
陆玩淡笑道:“孙常侍言重了,我只是帮兄长分担一些事情而已,能不能做的好还不一定,若是帮了倒忙,兄长肯定是要埋怨我的。”
孙霖也是一笑:“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让人羡慕,想必昔日孙策和孙权也是如你们这般齐心协力。”
当着陆家的面谈孙家,本就是敏感话题。这话还甚是讽刺,孙策和孙权兄弟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孙策被许贡门客刺杀身亡,很可能是江东士族作壁上观,暗中默许导致。
只听孙霖继续说道:“孙策美姿容,好笑语,人称孙郎,他是一个孝子,是一个佳偶,也是一个长兄,他刚及弱冠就以替袁术平定江东为由向袁术求得父亲当年遗留旧部千余人,舅舅吴景提供了数千兵力,好友周瑜也及时提供了兵马和粮草,一路势如破竹,仅用六年时间就平定了江东,成为一方霸主,纵横江东多年,几乎未逢敌手,称其为江东小霸王并不为过。
可是他性格刚烈,崇尚武力征伐,总是在极力打压江东本地大族,最后孙策遇刺身亡更像是一场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件。就连昔日郭嘉也说孙策在平定江东过程中,杀伐过重,必会招致祸患。就算不是许贡的门客下手,恐怕也会有其他人想要杀了孙策,因为孙家在江东的根基本来就不稳固。
到孙权时期才开始安抚江东大族,启用陆逊顾雍等吴中四姓,他拥有调和内部矛盾和世家关系的能力,所以能固守江东几十年。士瑶,你认为此二人谁更胜一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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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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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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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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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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