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仍在研究着那个滑石摆件,点头道:“公安哥哥,我知道了。”
张舆站起身,又对顺风道:“保护好你家小郎君,这客栈看着不太安全。”
顺风点点头,张舆便负手走了出去。
雨轻示意霍读坐下来,然后把那碗加了蜂蜜的羊奶放到他手边,解释道:“霍读,公安哥哥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他方才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听到心里去,其实铜驼街和云雀街也没什么分别,我这人交朋友不看身份和地位,只看品行,在我眼中,你就是自立自强的大学生,靠佣书来学习,还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你已经很厉害了。”
霍读本来就没生气,听雨轻这样说,心里很欢喜,双手轻抚温暖的瓷碗,说道:“他是尊贵体面的人,习惯用命令的口吻说话,可是他的话对我不起作用,在这世上,我只愿意听大哥的话。”
“你刚才怎么突然吹起洞箫了?”
“哦,没什么,睡不着就拿起竹箫吹奏了一曲。”霍读喝不惯羊奶,又把瓷碗推给雨轻,问道:“包家失窃案有眉目了吗?”
雨轻沉声道:“包铁心和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女儿,都是有故事的人,柯孟堂又在包家捡到了淳于璧的滑石摆件,说不定包家就是本案的突破口,公安哥哥白日里已经询问过黄庄头了,这家客栈的掌柜和旁边的染布作坊老板常有往来,我感觉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楚颂之住在镇外官道上的驿站,查看着以前在这个小镇上发生的大小案件的卷宗,原来在二十年前槃鸱山上有一伙山匪长期盘踞于此,经常劫掠途径小镇的商队,后来那伙山匪全被官府派兵剿灭,小镇才恢复了安宁。
楚颂之手里拿着一份案卷,笑道:“里长,你这不是能分的清轻重缓急,一拿一个准,猜出我想找什么。”
里长上前禀道:“县尊,那个山寨是被剿灭了,但还是逃走了一个叫窦知范的小头领,他是负责一众山贼的伙食和后勤,曾经还在山脚下开过酒肆,专做人命生意,但凡是过往客商、孤单行人,就会往他们酒菜里下药,取走钱财,而后宰杀,那伙山匪的用度多是依靠他的这家黑店,听说他有熟人在县衙里当小吏,提前收到消息,卷走了全部钱财,侥幸逃脱躲到外地去了。”
楚颂之轻轻揉了揉额头,说道:“勾结山匪的书吏就是丁旷,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说漏了嘴,丁旷长期从窦知范那里收受贿赂,帮他们掩盖罪行,最后还私自放走了窦知范,不过在那件事之后丁旷就没有再和窦知范往来了,窦知范行事很小心,从不轻易露面,丁旷也没见过他,连窦知范这个名字也只是个化名。”
里长谨慎地说道:“县尊,镇上的人也不知道窦知范这个黑心掌柜长什么样,但眼下不是应该调查狄咏之死,还有这四起失窃案,找窦知范好像并不重要吧。”
楚颂之合上案卷,淡淡问道:“镇上那家客栈开了多久了?”
里长想了一下,回道:“大概有七八年了,本来我们镇上还有一家客栈,但是掌柜经营不善,入不敷出,掌柜的又嗜赌如命,就关闭了,我们镇子不算大,也没人会来这里开客栈。”
“客栈掌柜叫什么,哪里人士?”
“他叫于世才,是南阳人。”
“淳于郎中平日和于世才可有来往?”
“淳于璧是郎中,镇上许多人都找他看过病,他和于掌柜也是很相熟的。”
楚颂之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了,只是摆手示意阿福将候在门外的章友谅和方之帆带进来。
包铁心喜欢吃山珍野味,周围庄子里的佃户们为了讨好庄家,经常猎捕一些雉鸡兔子什么的送到包家去。
有个叫龚自成的佃户今日猎到一只狍子,专门送过来孝敬包铁心,中午包家人就是吃的烤狍子肉,唯独包夫人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她只说身体不适,就提早离席了。
龚自成送狍子时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当他望见在花园独自漫步的包夫人,满眼都是哀伤和憎恨。
他帮着包家厨子烤的狍子肉,所使用的是秘制作料,包夫人尝到了久违的味道,一阵悲痛却袭上心头,因为这秘制作料正是包夫人的母亲生前教给她的,知道这种秘制作料的人除了她死去的前夫,就是她的三个儿子。
她问过厨房,得知是佃户的儿子烤制的狍子肉,就以询问佃户一些事情为由,命人把他们带到佛堂。
包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微微阖目,手中拨动着念珠,突然佛珠断了线,年轻男子便弯腰将佛珠一一捡起,然后还给有些失神的包夫人。
包夫人很认真的注视着这个年轻男子,良久才轻声问道:“阿升,是你吗?”
男子苦苦一笑:“不是,夫人认错人了。”
包夫人眼角含泪,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却站起身,然后退后两步。
泪珠滑落,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流下内疚的泪水,她哽咽道:“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阿升,那时你才七岁多一点,肠胃比较弱,又很挑食,长得又瘦又小,现在的你长得很健壮,我真的很高兴,淳于郎中答应帮我找寻你们,过去这些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也许是我每日虔诚念佛,哀求心切,所以老天让我们母子重逢,不过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你的哥哥们都还好吗?”琇書網
这年轻男子正是狄升,他匆匆赶到这个小镇,就是担心淳于璧跟狄咏一样被人灭口,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淳于璧以前救过龚自成的命,所以狄升就拜托龚自成将自己带到包家。
狄升面对十多年未见的母亲,感叹造化弄人的同时也憎恨她的无情和自私,改嫁后的她选择将孩子们遗忘,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她看上去过得并没那么幸福,她恐怕到现在都认不清包铁心的真面目,嫁给他这样的卑鄙小人,又怎么可能会幸福,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此刻狄升眼底尽是无望的哀伤,低声道:“我的两个哥哥已经死了。”
包夫人惊愕不已,手颤抖的很厉害,手心里攥着的几颗佛珠也掉落在地,问道:“阿明和阿咏怎么会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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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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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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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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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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