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辛毗当年选择那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或者家族的利益,如今的辛氏子弟不成器,只能靠联姻稳固家族势力了。”
陆玩手中的毛笔又放了下来,皱眉问道:“你在我这里讲辛家兄弟旧事,是要给辛评伸冤,还是在暗讽辛鳌的狼狈?”
“都不是,而是刚才看到先生所写的那句‘我若西流水,子为东跱岳’,心中有所感触罢了。”雨轻淡笑道。
“这是大兄昔日为太子洗马时赠别二兄所作。”陆玩淡淡说道:“不日二兄就要前往兖州就任别驾,此番一去不知多久才能返京了。”
“士瑶哥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雨轻靠近他,眨着灵动的明眸。
陆玩唇畔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仍旧伏案写字,雨轻就负手踱着步子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开始讲述卖火折子的小女孩的故事。
魏晋没有火柴,雨轻便干脆把火柴换成了火折子,故事还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内容。
“卖火折子的小女孩,这又是什么故事?”
却见张珲和庞敬已经走了进来,张珲含笑说道:“雨轻,这故事听着有点凄惨,如今春光灿烂,何不讲些应景的故事?”
“她这分明是在调侃辛鳌,把他比作卖火折子的小女孩了。”陆玩无奈的笑了笑。
雨轻噘嘴,拿起一个枇杷,看到庞敬走过来,就主动递给他。
“我不爱吃枇杷,你自己吃吧。”庞敬微笑说道,然后直接走至陆玩身旁,附耳低语道:“上回的枇杷是从襄阳快马加鞭送来的,这次的则是从南郡加急送来的,你又从中逐个挑选,这盘枇杷旁人哪里敢碰呢?”
“庞兄,那些家具明日就会送到你的新府邸。”
雨轻尝了一下枇杷,确实很甜,满意的笑道:“不过那个水床要迟一些,反正离你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还很宽裕,不是吗?”
“水床?”张珲讶然,完全不理解这是何物。
庞敬听她提到婚期,不由得苦笑两声,说道:“家父和族中长辈过几日就要来洛阳了,婚礼就在洛阳举办,不回荆州去了。”
“这样也好,毕竟洛阳和颍川挨得近些。”张珲笑道。
他刚要从盘中拿起一个枇杷,就见陆玩已经走了过来,问道:“志远兄,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忘记了?”
张珲听后,便把枇杷放回盘内,讪笑道:“士瑶兄,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明日便把那卷《默记》拿过来给你。”
《默记》乃是东吴大鸿胪张俨所著的文集,张俨为张季鹰之父,昔年孙皓派他出使于晋,吊祭去世的晋文帝司马昭,不幸在归途中因病离世。
陆玩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唤来南絮,说道:“志远兄最爱吃糕饼,去给他拿一些过来。”
张珲也觉得陆玩今日有些怪,这会吃什么糕饼,不过也不去细想,只是走至窗下看着那盆寒兰。
“士瑶哥哥,这次的枇杷很甜。”雨轻笑容天真,又走到张珲身边,说道:“你现在可以多看一会它,等我回去的时候,就要把它带走了。”说完就转身走开了。wWW.ΧìǔΜЬ.CǒΜ
张珲这才明白过来,而庞敬见雨轻已经走远了,才笑道:“志远兄,其实我也很爱吃枇杷的。”
“哈哈哈!”张珲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玩完全不理睬他们俩,继续写字,这盆寒兰本来就是要送给雨轻的,当时在郑家,陆玩看出雨轻很喜欢寒兰,待回到洛阳后,他便派人找寻寒兰,悉心养了许多日子,如今终于送给了她,他的心里竟有几分成就感。
对陆玩来说,这样亲自去养植兰草确是人生第一次,只为了看到雨轻开心的笑容。
在陆玩得知郗遐在自家园里种樱桃树后,他也产生了栽种枇杷树的想法,不过枇杷树还是需要从南方运过来,前几日他便派人南下去寻找品种好的枇杷树,相信过些日子就能运来洛阳了。
在雨轻和陆虎用过午饭后,雨轻便离开了陆府,陆玩早就让南絮把那些枇杷放到了雨轻的牛车里,当雨轻坐上牛车看到那盒枇杷时,满心欢喜,她把锦盒放于双膝上,想着可以尝试去做枇杷膏了。
当牛车驶到铜驼街上,熙熙攘攘,分外热闹,顺风望见卖甑糕的那个老伯伯又来了,便掀开车帘对雨轻说道:“我去买一斤甑糕来。”说完就跳下了牛车,跑去对面那个推车的老伯那里。
雨轻也撩起车帘朝外面望着,这条繁华的街上客流量确实很大,算是最吸金的步行街了,不过也趋于达到饱和,不会再也飞跃式的发展。
而此时的落虹街却像是一块尚未开垦的土地,它将产生多大的价值全都取决于如何去开发。
雨轻脑海中的构想从一步步落实于图纸,再到一点点去实施,虽然外人不太理解,但是她自己还是很享受这个从梦想走到现实的过程,因为可以不断充实自己,完善自己。
正当顺风吃着甑糕朝牛车走过来时,却发现从对面的食肆中走出来一名身长八尺,魁梧有姿貌的英气少年,长相很有异域特色,身后还跟着几名高壮大汉,明显是他的贴身护卫。
这少年还不时与身后的护卫说着什么,雨轻也正望着他,不远处正是一家布店,有位妙龄女子缓步走出来,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名少年,莲步轻移,带着两名婢女就走了过来。
春风拂面,那紫衫女子手拿着丝帕擦拭唇角,很是淡然的从少年身边走过,可没走两步,那丝帕便掉落在地。
紫衫女子这才停步,回眸一望,眼波流转,少年见丝帕已飘到自己跟前,便躬身捡起那丝帕还给她的小婢,就要转身走开。不想那紫衫女子轻启粉唇,含羞叫道:“小郎君,请留步。”
那少年略觉诧然,却见紫衫女子已然靠近他,眼神勾人,笑容尽显妩媚,笑道:“看样子小郎君是从外地来的,想必对洛阳应该不太熟悉吧,你去的这家食肆可是铜驼街上生意最差的,你若是想要吃到本地名菜,还是要到——”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少年对她的话完全不感兴趣,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鄙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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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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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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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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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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