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沂源县运来的,季钰小郎君不是说要做冰糖葫芦,那里所产的山楂果实大,色泽鲜艳,味酸爽口,想必很适合做冰糖葫芦。”果农呵呵笑道。
虽然他也不清楚何为冰糖葫芦,但是既然郗遐命令他们四处找寻最好的山楂树,他们也只能照办了。
郗遐点头说道:“沂源县,好像那个楚颂之的家乡就是那里,听彦胄兄说楚颂之要去沁水做县令了,走得还真是时候,这洛阳城内也不太平,留在这里对他未必是好事。”
“我今早出去买东西,看到公安小郎君出城去了,应该就是去给楚颂之送行的。”阿九回禀道。
“楚颂之这个沁水县令,不就是张司空让他补任的,张舆出城送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郗遐无聊的坐在摇椅上,笑道:“不过张舆正忙于调查铜驼街上的案子,连我去他府上借书,他都没有过多理会,看来这案子应该挺棘手的。”
春风吹,树叶摇,细碎的阳光洒落在郗遐俊美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柔和,亦在他的衣袍上荡开浅淡的光晕,他微微阖目,躺在这摇椅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恭喜季钰兄,不及弱冠便被任命为司州主簿。”
这时走来三名少年,黛色衣袍的少年正是胡瓒,他含笑问道:“季钰兄,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喝酒呢?”
郗遐不予理睬,甚至没有睁开双目,只是随手将一卷竹简掷向他。
胡瓒稳稳的接住,摇了摇头说道:“出手速度有些慢了,看来你身子还是疲乏的很,需要好好静养几日,你跟那个刘绥正好可以作伴了。”
“季钰兄,你这园子里好像新添了不少的果树。”
说话者正是温峤,他张望四周,然后从篮子里拿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微微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待会我也叫小厮摘一些好了。”
“泰真(温峤字),自从你的堂兄(温裕字)娶了武安公主,就变得安静少语了;而少明兄(郑翰字)刚刚迎娶了始安公主,新婚之夜就被弄得鸡飞狗跳,他们二人还真是截然相反呢。”
郗遐睁开双眸,呵呵一笑道:“元度兄,我上回去临淄之时,拜访了齐王,遇到了你的兄长(胡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风趣。”
胡瓒意味深长的笑道:“幽默风趣总比沉默寡言强些吧。”
温峤听不出他的弦外音,笑道:“今日你们郗府真是热闹,我刚看到尚书左丞和御史中丞两位大人正在花厅与你的叔父笑谈,裴侍中举荐了你做司州主簿,我们就赶来给你贺喜了。”
“我闲散惯了,这做官还真让我头疼。”郗遐有些为难道:“若是干不长,岂不是辜负了裴侍中的一番好意?”
“季钰兄,谁让你这么的出类拔萃,人见人爱呢?”
桓协站在胡瓒身边,一脸坏笑道:“清玉姑娘一路跟随,如今可是在凤栖楼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呢。”
郗遐唇角微扬,袍袖一展,一颗石子疾射而出,砰的一声闷响,刹那间麻雀从树上坠落下来,几片羽毛随风飘荡。
“季钰小郎君,老爷叫你去花厅叙话。”管事匆匆赶过来,躬身禀道。
郗遐含笑点头,站起身,走至桓协身畔,低语道:“我可不管你去凤栖楼逍遥快活,我最关心的还是陈留郡,青衫帮的人或许快要传消息过来了,你派去那里的人也要多留意些。”
桓协点点头,又笑道:“既然用石子打鸟,就应该多打几只,正好烤来吃。”
“你和元度兄去打吧,但不要弄伤了我的果树。”郗遐大步走开,阿九紧跟其后。
花厅上,满奋和孟韬还在闲聊着铜驼街上的那件事,郗鉴只是在旁饮茶,并未多言。
满奋毫不讳言道:“我看都是刘绥平日里行为不检点,闲游浪荡,在外眠花宿柳,惹草招风,才惨遭毒打,或许刘绥得了这教训,以后才会收敛。”
“张司空在殿前揭发雷焕的罪行,自罚一年俸禄,与其说是他当着群臣的面主动认错,毋宁说更像是遮掩不住后的自保与善后,不管雷焕是否有罪,张司空此举不过是在壁虎断尾罢了。”
孟韬笑了笑,看向郗鉴,说道:“道徽兄,我听闻稚连兄(解育字)与孙秀在金谷园好像发生了争执。”
解育来自济南著县,字稚连,解系弟,现任尚书郎,解系当年任雍州刺史时,会氐羌叛,与征西将军赵王(司马伦)共同讨伐。
赵王信用奸佞之徒孙秀,与解系争抢军权,二人更相表奏,朝廷深知解系持正不挠,便把赵王召回京城。解系上奏表恳请皇上杀孙秀以谢氐羌,朝廷却没有应允。
之后司马伦和孙秀诬陷解系,解系获罪免官,以平民的身份返回家中,关起门来洁身自守,自此孙秀与解氏兄弟关系更加恶化。
“子独不见狸牲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只见郗遐款步而来,施礼道:“季钰拜见两位大人。”
此话正是“跳梁小丑”的来由,出自《庄子·逍遥游》,意思是说,难道你没看见过野猫吗?它总是低着身子匍匐在地,等待时机猎取那些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上蹿下跳,不避高低。往往最后踏中捕兽的机关,死于网罗之中。
在郗遐眼中,孙秀正是如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季钰,那日你也在场,倒是你的一番话化解了稚连兄的尴尬。”孟韬淡笑道。m.xiumb.com
原来那日解育正好在金谷园遇到了孙秀,孙秀在宴席间冷嘲热讽,说济南著县解氏不过就是依附张华得以升迁,解氏兄弟与邹县吴氏兄弟何异?
解育不忿,冷笑道:“孙秀,恐怕你连邹县吴氏兄弟都不如,人家好歹也算是个小士族,可琅琊临沂孙氏还是寒门,你们家想要挤入士族估计还要花费许多年呢?”
“解育,你的兄长如今已是一介白丁,阖门不出,你却还在此畅饮,当真兄弟薄情,让人不耻。”孙秀寒声道。
解育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不想郗遐缓步走上前来,对孙秀笑道:“你当初不过是个下人小吏,琅邪内史潘芘(潘岳之父)曾经是你的上司,当时安仁先生(潘岳字)因为看不惯你为人狡黠经常鞭挞你,现在看来你全都不记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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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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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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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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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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