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抢,而是正经的收购。”钟雅说着也坐下来,笑道:“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也不感兴趣,也就是给蔡谟一点教训而已,偏偏典家也掺和进来,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彦胄兄,我确实不太关注生意上的得失,但陈留郡内的一些事情倒是让我心生疑虑。”郗遐脸色微冷说道。
“陈留太守王玄,是尚书左仆射王衍之子,高傲自鸣,不为世态人情所动,琅琊王氏在那里有些势力也很正常。”钟雅不以为然的说道。
“恐怕那里不止有琅琊王氏,还有谢氏兄弟吧。”郗遐皱眉,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道:“王眉子(王玄字)不过刚上任一年,年轻气盛,陈留郡内的形势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反而不如幼舆兄(谢鲲)常年居住在陈留别院,知晓的还多一些。”
“季钰兄,你怎么突然对陈留郡感兴趣了?”钟雅笑了笑,“之前陆大人出任浚仪县令,可是只待了半年,便辞官不做了,浚仪县属陈留郡,想来王玄还是喜欢挤兑别人。”
“我看彦胄兄对那里更是关注的很,不是吗?”郗遐站起身,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道:“这家具设计的不错。”
“季钰兄,你出去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钟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铜驼街上的案子就不需要你来插手了,毕竟你也不清楚。”
“我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阵子的,不过张舆的那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道儒兄如今也是持旁观者的态度,彦胄兄也不要太过热心了。”
郗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就在这里借宿一夜好了,最近你可有听到什么琴声?”
“琴声?”钟雅不解。
郗遐唇角牵起一丝涩笑,想来崔意今夜应该无心抚琴了。
月色怡人,淡淡月光与空庭之下的竹影,铺满庭院的细碎白石交相辉映,一切都显得静谧美好。
一袭冰蓝绸袍的少年正独自饮酒,对面的杯子也已斟满,似乎在等着某人的出现。
“道儒,我还以为子扬(崔临字)在此陪着你饮酒赋诗,没想到他竟然先回去了。”
伴着那清幽的香气,白袍少年已然走了进来,望向那崭新的琴桌,淡笑道:“这琴桌造型典雅,很适合你。”
“子谅,你一个人来洛阳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卢琦一起来了呢?”
崔意冷声道:“他不好生待在范阳侍奉身残的父亲,反倒跟着你来洛阳,他又想要凑什么热闹?”
“子渊已经变了许多,就连季钰都不再介怀,怎么你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xǐυmь.℃òm
卢琛含笑坐下来,端起那杯酒,饮了一口,入口辛辣,回味醇香,他说道:“这就是蒸馏酒了,倒是与往日的酒不同。”
“你特意从邺城赶来洛阳,为的可是发生在铜驼街的那件案子?”崔意直面问道。
“叔叔在信上并未言明原因,只是让我来洛阳。”卢琛淡然说道。
崔意调侃道:“你的叔叔应该是准备给你议亲了。”
“道儒也会开玩笑了,看来你在临淄待了些日子,确实变了不少。”卢琛微笑道。
“连卢琦都与程家定了亲,年底就要完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还孤身一人,岂不可笑?”崔意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卢琛凤眸垂下,淡然无波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他虽有表面的光华,内心深处却隐藏着重重的落寞。
这更像是一种对婚姻的排斥,因为他无法确定婚姻能否带给自己幸福与快乐,在他的成长环境里,除了严厉的父亲,就是冷漠的继母,堂兄弟们也是各个心机深重,他有时也会厌倦这样的家族生活,不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对卢琛而言,他的叔叔卢皓却是慈爱许多,给他许多关怀爱护,在叔叔这里,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听说下个月就要在城郊举办足球赛了,我赶来的正是时候,也能到现场尽情观看比赛了。”
卢琛淡笑道:“上回雨轻在陈留的时候与我说了许多足球的事情,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还能想出这样有趣的娱乐活动,她还做了什么马拉糕,味道很好,但季钰兄说没有桂花糕好吃,看来他们很是要好。”
崔意笑而不语,心道:从他千里迢迢赶至临淄探望雨轻,他的心思就暴露无疑了,偏偏如今又多了一个任远,他隐藏的如此之深,恐怕还另有原因。
此时的任家庭院分外安静,任罕正坐在书房里看竹简,神色淡然,须臾,摆了摆手,待侍婢退出去,门关上了,他才站起来。
走到窗边,望向那轮皎月,微微皱眉,直到任远悄然走进来,他才慢慢开口问道:“子初,派去酒肆打探的人可回来了?”
“嗯,那日吴东桂确实在铜驼街出现过。”
任远面带疑惑,问道:“父亲,从邹县来的吴氏兄弟当真只是为了求取画作吗?”
“邹县吴氏不过末等士族,况且他们才疏学浅,即便他们来到洛阳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赏识,但若是有人想要借他们的手处理一些私人恩怨,事成后他们从中或许也能获得利益。”
任罕转身走回桌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在桌上,淡淡笑道:“子初,有的人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有的人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却很复杂。真亦假,假亦真,人心总是如此,不必太过在意。”
“父亲,孩儿明白。”任远点头说道。
“你若是真的明白,就不会独坐在画室里,作画也无法让你心静,这些年你活得太过苦闷了,不是吗?”任罕慈爱的望着他。
任远微笑道:“父亲,孩儿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知道,你今日很高兴,收到了特殊的礼物,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任罕呵呵笑道:“你这孩子总是想得太多,才让自己裹足不前,如今倒是醒悟了,还不算太晚。”
“父亲,莫要再取笑孩儿。”任远想起白日里听到祖涣他们的一些话,便说道:“张舆的那件案子只怕另有蹊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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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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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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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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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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