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已经运出城了,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要帮他们,又为何要切断线索?”
“猫鼠游戏太早结束就没有趣味了,鬼车已死,让肖四泉多活这几日,他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肖四泉的尸体就藏在运送那一批药材的车队里,杀肖四泉的人并不是李如柏,但是他乐于帮助那个人解困,当然这也是卢长史的意思。
虞子期听不懂,也不多问,只是走到李如柏身边,压低嗓音道:“那个杨楼就像铁板一块,什么也查不出来,还不如夜探报恩寺容易些。”
李如柏沉吟道:“我想这杨楼背后的主人多半已经来到谯国了。”
虞子期又道:“对了,听霍读说陆玩又去了那艘花船,好像这会都未回来。”
李如柏笑道:“那就让双穗和甘泉过去那边送点东西好了,我想她会喜欢的。”
被关在县牢的嵇荡根本听不见外面的雨声,刘县令并没有给他用刑,但是他面容憔悴,呆坐在墙角,整整一日都没有进食。
狭长的通道里渐渐亮起了灯,县尉朱敬参对王祷略施礼,然后就转身走开。
刘洋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嵇荡,若非陆玩提前派人传话给他,王祷也无法进来。
王祷身边还站着一名青衣小厮,正是雷岩。
牢头走过去告诉嵇荡有人来看他,他却毫无反应。
王祷注视着身着囚服的嵇荡,破草席上只有一条旧薄被,地上还放着一只空碗,不由得敛容道:“他现今只是嫌犯,刘县令还没有给他定罪,你们竟敢如此对待他?”
狱卒刚想要上前解释,牢头就拉住他,雷岩却开口道:“我家小郎君想要单独与他说会话。”
牢头忙把牢门打开,然后就带着狱卒退了出去。
王祷走近他,问道:“君平兄,到现在你还认为薛融能替你洗脱冤屈吗?”
嵇荡仍旧没有答话,只是低头一直抠手指。
王祷轻叹一声,撩袍跪坐在他对面,继续道:“我并不是充当某人的说客,来劝你倒出实情的,而是作为朋友,想要给你几句忠告。”
嵇荡嘴角抽搐一下,冷笑道:“琅琊王氏子弟屈尊降贵来看我,我真是感激不尽,可惜我不需要你的忠告。”
王祷注视他良久,才道:“我还记得当年在洛阳嵇府初次见到你,你的叔叔正教你抚琴,那时的你谦虚有礼,安稳沉着,为何几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浅薄又迷茫?”
“那是因为这世道不公,家父屡屡不得升迁,其中缘由想必你也清楚,而我今后的仕途完全得指望叔叔,今日我被栽赃杀人,即便他日能够无罪释放,清誉已损,又谈何仕途?”
嵇荡眼神里尽是不甘:“你交友广泛,总是好心给别人忠告,以处处体现自己的优越感,桓潜不过与你刚刚认识,就事事听从于你,他也是有所图,我很理解他,你我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你根本没必要多说什么。”
“如果薛融真心帮你,凭他聪明的头脑,作伪证时就不会轻易露出那么多的破绽。自你入狱,薛融从未去找过令尊商量,更没有派人追查杀害冯延龄的真正凶手,而是与何玄一起赏月饮酒。你总是选择一味的相信他,早已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这才酿成你今日之祸,你可有认真想过这些?”嵇荡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王祷神情严肃道:“我的确不了解他的为人,但你也并非真正了解他。”
由于连日来都没有人探视,嵇荡心内愈发焦虑,手指甲边都被他自己抠破了。wWW.ΧìǔΜЬ.CǒΜ
听见王祷这样说他最信任的表兄,他已经不知所措,低头又要抠手指,王祷却抓住他的双手,一字一顿道:“君平兄,我相信你不会杀人,我也知道谎言总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你应该尽快找回自己,不要再继续沉沦下去。”
嵇荡慢慢抬起头,一滴眼泪从消瘦的脸庞上流淌下来。
“你告诉我,如今我还能相信谁?”
“相信你自己。”
缺月隐云雾,菊下楼门前的灯笼此时已熄灭,在一间密室内却聚集着三四十人,他们都是文澈召集而来的。
坐于左边一排的分别是王伟长、刘道青、张秉机、李继和秦正等人,他们主要负责谯沛地区部曲操练和后勤工作,这两年通过他们的努力这三千部曲已经成为一支弓马娴熟、纪律严明的精锐军队。
右边为首坐着的正是萧丰,他是豫州的联络头目,主要也是由他提供军需物资。其余的均是豫州各地联络点的负责人。
当众人望见文澈陪同一位白衣少年缓步走进来,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文澈扫视一周后,对少年轻声道:“全部都到齐了。”
少年坐下来,脸上的笑容亲和力十足,慢声道:“自来到谯国就想与各位见个面,无奈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拖到现在才得空,故而今夜召大家来此议事。”话毕示意文澈将一份图纸交给王伟长等人阅览。
这是一份铜弩机制造图,是陆玩从吴地带来的,雨轻借来一观,并让人临摹了一份。
王伟长看过后点头道:“如果我们能制出这种弩机,再对士兵稍加训练,作战能力会更强。”
“我觉得制造弩机还是缓一缓的好,暂且不论这图纸有多大价值,只说这几年少主建立多个秘密兵工厂,开支都很大,有些务实,有些只能用于单兵作战,造价昂贵却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多储备一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秦兄所言不无道理,少主扩充人马本就花费巨大,在山内私立兵工厂并非长久之计,始终存在被暴露的风险,我等目前还是以稳妥为主,欲速则不达。”
雨轻看向那人,似笑非笑道:“张叔,我记得上回见面时你好像说过这样的话,我作为少主不懂军事,经验不足,又是女流之辈,难以掌控全局,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张秉机是曹仪生前的旧部,其祖父曾是曹真的副将,张秉机智勇双全,在军中威信颇高,更是当面质疑过雨轻的决策。
张秉机正容道:“我当时的初衷和今日一样,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雨轻微笑道:“张叔追随家父多年,立过不少功劳,你的教诲我自然全都记在心里,我年纪轻,许多事都没有经历过,理应向在座的各位多多请教。”
刘道青温和说道:“少主太过自谦了,仅两年光景就能聚集这些兵力,又与颍川钟氏合作,生意也是遍布各地,做到这些已属不易,秉机兄对少主从未有过轻视之心,还请少主莫要介怀。”
雨轻放下茶杯,笑问道:“文澈先前已经给大家说了一个收编山匪的计划,不知张叔认为此计可行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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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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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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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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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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