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玩手捧翡翠杯,轻抿一口梨花酒,这是菊下楼的限量版酒水,在梨花盛开时酿成,口感绵软,口味较淡,仔细品味还有淡淡清香,低调又不失内涵,也是陆玩常喝的酒。
“景业兄这几年一直都待在益州,怎么突然想起来谯国了?”
他喝了几杯烈酒,已经有了些醉意,笑道:“士龙先生巡视豫州,我想你一定会随行,所以我便过来寻你了。”
陆玩放下翡翠杯,笑了笑:“五年未见,张口就是找我借钱,看来景业兄的坏习惯还是改不了。”
他喜欢喝酒和赌钱,赢了钱就花天酒地,肆意挥霍,输了钱就找朋友借钱再来玩,最近手气不好,一直输钱,连吃饭钱都没留下,这次也是把身上的钱全都输光了,才来这里找陆玩。
他和陆玩自幼相识,因为他的父亲和陆抗是故交,他还在吴郡陆氏家塾里读过几年书,在他的父亲病逝后,他便跟随叔叔去了益州。
“士瑶兄对我的好,日后我必定双倍奉还。”
他端起玉碗,一饮而尽,然后又命人把桌上剩余的熟食喂给那只流浪老狗。
在陆玩和他来到菊下楼时,就见到一只老狗徘徊在菊下楼门口,看起来饥肠辘辘,又不敢进店,最后只能趴在路边,迷茫的看着路上的行人。
陆玩不经意的向窗外望去,此刻有个年轻人正坐在车辕上大口吃胡饼,当他抬头望向楼上,与陆玩对视片刻后,莫名的咧嘴一笑,面容更丑了。
“他是你的随从?”
“他叫索俷,是我兄弟。”
时间往回推一点,下午,谯县县衙后院,有一片菜园子,栽种着菘菜、芦菔、芜菁、葫芦、青笋和紫姜等,这里原先是葛县令种牡丹花的地方,刘洋到任后说这么好的地种牡丹花做什么,让家中老仆种几垄菜地自给,还能节省衙门伙房的开支。
梁辩在菜园子里摘葫芦,已经盛了两筐子,像这样撸起袖子亲自摘菜,他也是头一回。刘洋眼疾不严重时,都是早上来小菜园摘菜,虽然不多,但是很满足。
梁实和刘洋、刘陟叔侄常有来往,梁辩是代替父亲前来看望刘县令,顺便打探留客小店案子的进展。
刘洋又在旁絮叨起来:“天冷了,再不摘下来,就该把葫芦冻坏了,要带着秧摘,带秧好,等新任县令来了,只怕这菜园子就没了,种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中看不中吃。”
梁辩扭头笑道:“刘县令,我帮你摘了这么多的菜,你能分给我一些吗?”
刘洋笑着点点头:“自己采摘,吃起来才更香。”
这时,一名小厮走上前禀道:“老爷,余县丞和谈主簿来了。”
刘洋摆了摆手,说道:“我眼睛看不清了,衙门里的事已经管不了了,你告诉余县丞,让他自己定夺。”
那小厮神色为难地道:“老爷,余县丞是来向您汇报留客小店的案子,请您定夺。”琇書網
梁辩停下手中的忙碌,侍役端盆盥手,然后走到刘洋身旁,笑道:“刘县令,想来是这件案子有些棘手,他不敢定夺。”
刘洋摇了摇头,又坐回胡床上,梁辩示意小厮把余县丞和谈主簿请来这里。
没过一会,余齐民就一脸愁容的走过来,谈主簿跟在他身后。
“县尊,候雁刚才在狱中向卑职道出实情,是嵇荡指使他杀害冯延龄灭口,他一再改口,卑职也是晕头转向,难以断案,还请县尊定夺。”
梁辩笑道:“余县丞是不是被吓得晕头转向?”
余齐民讪讪说道:“是卑职愚钝。”
刘洋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嵇荡被人指证指使杀人,那就请他来县衙一趟吧。”
谈主簿谨慎的问了一句:“县尊,这件事要不要先向贺内史禀告?”
梁辩敛容道:“案子还没有审理清楚,贺内史是不会想听这些的。”
刘洋望着天边漂浮的云朵,视线很模糊,看不清那群南飞的大雁,不禁令他黯然神伤。
临近天黑,嵇府门外来了一队带刀捕快,为首那人正是县尉朱敬参,只见他翻身下马,不理门房,直接进入嵇府。
“那厮说我指使杀人哪,我该怎么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余县丞到底有没有——”
薛融话未说完,嵇荡一怒之下就掀翻了桌子,叫嚷道:“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总之是我倒霉,我倒霉.......”
“君平,你先冷静一些。”
“有人看到我出现在留客小店附近,我真不该派人去见冯延龄,父亲和母亲要是知道我被带去县衙,我可怎么办?”
嵇蕃去薛家还未归,夫人薛烁还待在铚县,刘县令派县尉朱敬参来嵇府,务必把嵇荡带到县衙,薛融就在嵇府,嵇荡已经慌了神,他不能再乱了分寸,否则嵇荡会越来越难以洗清嫌疑。
薛融靠近他,压低声音道:“我可以让那个证人改口供,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那样我才能救你。”
“可是父亲那边........”
“君平,你没有杀人,你父亲和我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选择相信你。”
“表兄,我都听你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甘家家主带着一个小婢匆匆赶到县衙,进入牢房通道的出口处便是值房,此刻县衙大牢的值房已经变成了刘洋临时办公的签押房。
谯县县衙牢门外站了一排衙役,举着火把,肃穆而威严,刘洋就坐在大案前,拿着水晶镜片看案卷,梁辩正在旁边沏茶。
须臾,谈主簿上前禀道:“县尊,甘竺有事禀报。”
刘洋放下水晶镜片,望了望甘竺:“天色这么晚了,甘兄是为何事特意来县衙啊?”说着摆手示意衙役再搬把椅子过来。
甘竺就在他大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悲痛地说道:“我的女儿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
梁辩也坐了下来,问道:“在她成亲前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争执,或者成亲当日前来道贺的那些人当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甘竺又伤心又气愤:“我的女儿性格很随和,你现在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用,能让她复活吗?”
刘洋目光刷地盯向了他:“甘兄,因为甘氏与嵇荡私通,铚县令廉笃才将甘氏一案移送到本官这里,刘学在家养病,廉县令和本官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刘徽,你要明白现在的状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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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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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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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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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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