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雨的夜里,任远喜欢静静的卧在榻上听雨、看书,抑或沉下心思考,有兴致时就会临窗作画,听雨敲打在窗檐上,竹叶上,地面上,用真诚的心去感受雨中夜色别样的美。
可是今晚的他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的脑海里只有武库兵器被分批运出的记录,至于那些兵器被偷运到何处,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秘密调查,不过在兵器簿上还记录着几个人的名字,依靠他们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盗走兵器的那些人。wWW.ΧìǔΜЬ.CǒΜ
任远手里仍旧握着那只白釉小兔,去年他找人做了一对白釉兔子,把其中一只小兔送给了雨轻,作为雨轻十五岁的生辰礼物。
“赤羽帮少帮主栾文强近日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先前扶持天鹰帮,后又灭掉天鹰帮的人正是伏西辉,而现今在云雀街势力大增的玄莲帮背后可能也是伏西辉,这个人也许使用的是化名,曾去过渑池县,在高勉死后,铁官丞苏学调任中牟令,却在赴任途中染病暴毙,此事可能也与伏西辉有关。”
说话的年轻人浅尝一杯温酒,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名叫裘正,其父裘绾做过任恺的家客,在裘绾去世后,任恺便将裘正收养于府中。
佟安道办事也算中规中矩,姜久平日主要是处理一些账目和文书,还有几位年轻门客被任远派到外地办事了,在任府这一干得力门客当中,裘正最了解任远,也最有能力,他也是任远最信任的人。
任远倚靠着引枕,微微阖上双目,沉声道:“命人去查张绥的家乡汝阴,或许就能知道伏西辉的真实身份了。”
那本兵器簿上就有张绥的名字,而任远对张绥的父亲张蕃略有耳闻,张蕃本名张雄,其妻在大将军曹爽府邸教授歌姬,张蕃与何晏来往甚密,何晏被诛杀后,张蕃迁徙到河间,使用化名,后来司马肜任命汝阴上计吏张蕃为中大夫。此事被有司奏报,梁王因此被削减一个县。
裘正投来关切的目光,说道:“子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可以睡一会养养精神,明日你还要去东宫,那些东宫属官可是不太好对付的。”
任远笑了笑:“那日夜宴上太子送给皇后殿下的四漆屏,确实是一件有寓意的生辰贺礼。”
次日任远刚到东宫南门承华门,就望见贺隰已经伫立在门口,贺隰很早就过来了,他走上前说道:“任兄,我昨晚想着今日可以进东宫拜见太子殿下,一夜都没睡着。”
任远微笑道:“令尊先前担任过太子舍人,令弟也去过东宫赴宴,只是那时候你不在洛阳,今日我会邀请世弘兄(傅宣字)和敬咸兄(温允字)等东宫属官们去彩虹街的茶楼喝茶,贺兄跟随我一同前往,若是心中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他们请教。”
贺隰含笑点头:“多谢任兄提醒。”
“太子殿下欣赏有才华的人,他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任远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就带着他走进东宫。
侯芳告知任远刚才太子殿下和中庶子费缉一同去东堂了,然后便引领任远和贺隰进入东偏殿的书房,只见王敦、温允、傅宣和潘滔等人还在处理公务。
任远笑问道:“侯公公,怎么不见王秀、陈匡和萧辙他们三人?”
侯芳回道:“太子殿下让他们三人待在西偏殿看字画,并且命他们分别作诗一首。”
任远微微点头,向周围扫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王敦身上,见王敦一脸不悦,便笑了笑:“处仲兄,你好像误会我了,王秀先前与钱子书却有些来往,我只是例行询问,并非故意找他的麻烦。”
王敦低哼了一声:“与钱子书来往的人多了,著作局乃至整个秘书省,你怎么不去调查他们?”
任远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自然会去调查的,只不过钱子书既非东宫属官,也非太子宾友,却对东宫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这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潘滔冷笑道:“任都官不用拐弯抹角的,你认为谁是钱子书的同党,直接带去司隶校尉部审问,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任远淡淡笑道:“潘兄言重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太子殿下信任之人,我岂敢妄加揣测,今日前来不为公事,只是想邀请大家去清乐茶楼喝喝茶、听听曲,放松一下疲惫的心情。”
傅宣与任远友善,接言道:“彩虹街上的清乐茶楼新请了一位女乐工,弹得新鲜曲子很好听,还有近日说书先生讲的《二刻拍案惊奇》的故事,听后让人回味无穷,所售卖的奇茶异汤,也是供不应求,既然子初亲自过来邀请,我们自然会去的。”
崔意、卢琛、王祷和傅畅都是清乐茶楼的投资人,博陵公王浑和司徒王戎也是那里的常客,故而任远邀请他们去那里喝茶。
傅宣主动递给任远一份文稿,任远接过来大致看了一下,这是司马遹给生母谢淑妃所写的祭文,傅宣抄录了一份。
晋朝太子舍人有十六人,职务似散骑、中书等侍郎,加上中庶子、庶子、中舍人、洗马等东宫属官多达三四十人,都是由名士或世家子弟担任。
其中舍人鲁瑶为代郡人,他是鲁胜的从侄,鲁胜年轻时曾在洛阳做过佐著作郎,司马衷继位后,鲁胜调任建康令,见世道多变,遂辞官归隐,专心著述,张华曾劝他更仕,再征博士,举中书郎,皆被鲁胜婉拒。
鲁瑶好学,兼通五经,太子每写文章必找他润色,可是那篇祭文却不是由他润色完成的,而是由费缉、王敦和潘滔等人稍作增删改,鲁瑶只是对此发表了一点个人看法。
昨日任远就去傅府找过傅宣,傅宣便把那日在西偏殿众人看祭文的情形叙说了一遍,司马遹写完祭文后,就把属官们叫去西偏殿,那篇祭文他们都有看过,萧辙、王秀和陈匡当时也在场,鲁瑶看过后言辞中带着情绪,甚至还和潘滔发生了一些争执。
任远踱步到鲁瑶身前,自顾自地说道:“这篇祭文哀痛深切,悼惜动人,应该是经过反复修改,多次润色,适当裁剪,看来东宫内有文学才识之士甚多。”
鲁瑶听后气得把毛笔直接掰断了,说道:“他们根本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感受,太子殿下亲笔所写的祭文,一个字都不需要改。”
潘滔合上竹简,往书架上一放,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都不如鲁舍人有才华,只可惜鲁舍人不愿为太子殿下分忧,只能由我等来代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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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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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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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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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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