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双手交合,现出一道蓝色灵光,铆足了劲奔着苏晓身上那团黑气袭去,势必要击碎了它。
然而,它才刚接触到苏晓的身体,就被一道剑光砍断了。金光瑶将软剑再次插入腰间,看着蓝曦臣说道:“还是第一次见二哥如此护短,当年阿瑶受众人排挤耻笑之时,是二哥给了阿瑶一份体面和尊重,也是二哥出言提醒了阿瑶,阿瑶铭感五内。却不曾想,今日二哥亲手打碎了阿瑶心里头的这份美好的念想。”
“当年换做是任何人我都会那样做的,同样,曦臣也很感激当年云深受难之时,你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蓝曦臣道:“可是,你今日实在不该拿阿月说事。”
“她不能?难道我就该任由着她质问吗?二哥又何曾出来阻止过。”轻轻的一声叹息。
“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来这许多争执?”
……
众人将心里头的怜悯都给了这位平日对着他们满面怀笑,卑躬屈膝,八面玲珑的金光瑶。
姚宗主亦是,一开始任由着苏晓指责自己这位私生子的金光善此时也站了出来,“老夫本是看在姑苏蓝氏的面上才给你三分薄面,可你倒好不知收敛,你无门无派,有何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再者,这仙门百家还轮不得到你一个女子在这里狂妄。”
“不错,”有人跟着附和。“若是今日你不能将此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你走不出这里。”
这场上一直没有发言的除了林宗主那一队,他急得跳脚,另外便是云梦江氏一队。
江澄捏紧了拳看着台上的苏晓,又在看看台下戴着面具的魏无羡,从他跟着姑苏蓝氏的队伍来时,他便认出他了。
他恨他们一时冲动,不该与金氏发生冲突,一边却又在替他们担忧。为了云梦江氏,人微言轻的他,既不能站出来替他们说句话,又不能公然与这群人抗衡,只能选择沉默。
一道笛声响起,众人看去,魏无羡端起陈情已置于唇边吹起了一段引魂曲,
随着曲子的愈演愈烈,绕在苏晓身上的那团黑气松动了些许,渐渐游动了起来,离开,再离开,
在这一过程中,苏晓一直紧紧盯着金光瑶,袖下的动作。也正因如此,那团黑气最终又顺利地回到了棺材里。
音落,魏无羡一把扯下面具,狂妄一笑:“各位,可还有不懂的?”
他通过自身已做出了最好的证明为苏晓开脱,而众人也忘记了去追问他为何一开始要放出这团黑气,围绕在苏姑娘身下。想来多半是练练手,无人而去自取其辱。
金宗主道:“这黑气一事就算说得通,暂且也不论今日我儿所受之辱,这当年温氏诛杀苏氏的真相,苏姑娘今日无论如何要说个明白。”
“金宗主想知道,何不去问问那死去的温若寒,”
金光善面色铁青,
“他温氏要灭一个人何须理由,且不看看当时的云梦江氏,”苏晓适时地转圜一下。
一直躲在金光瑶背后的聂怀桑,这会儿兢兢战战地伸出头来:“二哥,三哥,我大哥的棺材可以抬进去了吗?”
……
堡内,清河弟子将棺材抬进去后,便开始进行封棺仪式。清河聂氏祖上是屠夫,历代宗主也皆是以刀器傍身,一生下来,戾气过重,所以每任宗主死后都会进行一个封棺仪式,说是封棺,其实封住的是里面的恶灵。
这恶灵有二,除了死去的每任宗主的身体里发出来的恶灵,还随在一旁他们平日使用的刀器,刀灵,两方相互牵制才不会出来作乱。
聂宗主的棺材里不仅是无头尸身,也没有他随身携带的霸下,这封棺便一直未能成功,那名封棺弟子数次舞动双手,掐诀念咒点压,那棺材板依然在蹦蹦个不停。
清河弟子一时人心惶惶。
得知了原因的蓝曦臣右手幻动,霸下现,
霸下出现在棺材上空,又紧接着化为无形进入了棺材里,
棺材盖这才没了声音。
封棺弟子抹了一把汗,连着把封棺仪式完成。
完事后,仍然是一脸凝重地对着众人道:“这封棺还不算完全,必须要找到宗主的尸首,放回到尸身上才行。”
音落,便有人问及,泽芜君是如何找到霸下的?他们可是围着林中仔仔细细找了数圈都没有看见。
金光瑶也顺势问道:“二哥,这霸下怎么到了你手中?”
“数月前,义城发生诡异,我与忘机前往,大哥的霸下便是在那里发现的。”蓝曦臣看了看他,他的眼神平淡无波,这本来问责的话到了嘴边给咽了回去。
“诡异?”有人问。
“白雾弥漫,黑气游走上空,城内毫无人息,如死城。可偏偏这样的一座城还被人施了幻术,造成之前一派繁荣的假象。”
蓝曦臣又接着道:“之后,我们查到,是薛洋暗中作乱,原因又牵扯到了几年前,晓星尘道长捉了薛洋送其清河厉刀堂交与聂宗主处裁,后不知如何逃了出来,又灭了宋岚道长的白雪阁,挖了他的眼睛,嫁祸给晓星尘道长,令二人及至两个门派生了误会。”
“晓星尘道长后又将自己的一双眼睛挖给了宋岚道长,以至于后来因为眼盲将路边草地里受伤昏迷的薛洋给救了,此后便一直生活在薛洋的欺骗里。”
“义城毫无人息还处处透着诡异皆是因为薛洋在此处以人生血炼制阴虎符,每晚以夜猎之名拉着晓星尘道长一块,杀光了这些邪祟,而这些邪祟本是义城的村民,被薛洋拔了舌头,令霜华剑也分辨不出。几个月后,宋岚道长经义城来寻晓星尘道长,与薛洋打了起来,这一切的真相才被揭出。”
“薛洋拔了宋道长的了舌头,又以锁魂钉控制了他,而晓道长又失手错刺了他一剑,得知真相后,痛心不已而自刎。”
听到此,众人叹息不已,“仙门痛心啊,这晓道长可称得上仙门一枝白莲,如今被这薛洋害得自刎,真是太可恶了。”
“各位,日后若是见到此人,一定要将此人除掉,为仙门除害。”
众人纷纷异口同声道:“不错。”
“这薛洋已经死了。”魏无羡走了过来,“你们还要去抓吗?真正胁害仙门的除了他,还有一位,便是这一直藏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之人,鬼面人。”
蓝曦臣道:“魏公子所言极是,此次义城的真相,可不仅仅是薛洋一人,他背后之人才是此次的主谋,唆使薛洋以当日栎阳常氏的那半块阴铁以生人血肉铸炼阴虎符,此等一切全是他的计划,至于晓道长原本不在其列,因为薛洋无辜被牵连其中,祸至殒命。”
蓝曦臣说着时,苏晓看了看金光瑶,这人当真藏得深,面上纹丝不动。
金光善看向魏无羡,表情极度愤恨,“以泽芜君品性,他所说之话,我们暂且都能相信,可你魏无羡对我兰陵金氏三番两次出言不逊,今日还打乱了聂宗主的殡葬之礼,清河能原谅,我金氏绝对不能原谅,你摧毁了穷奇道,掳走了温氏众人,胆大妄为,是意羞辱我兰陵金氏,今日你既有胆出现在这里,我金光善便绝不会再任你而去。”
魏无羡灿然一笑,抱着双拳道:“金宗主这意思,是今日我魏婴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难得魏公子清明,要知道这一个人做过什么便必须要付出同样的代价还回来。”
“对对对,”其余仙士也跟着附和,多半是那些依附于金氏的苟合之派。
也有明眼的看到魏无羡单手紧紧捏住陈情的那一刻便默不作声了。
魏无羡握着笛,狂肆道:“金宗主当真以为就凭着你们这些人就能要我魏无羡的命,莫不是忘了不夜天与温氏一战?”
“这天底下还没有出现能要我命的人,除非是我自己不要命,甘愿去死。”
“魏婴,”蓝湛深情地看着魏无羡,拔出避尘护在他的前面。
蓝曦臣站了出来,转圜道:“金宗主,您与魏公子素日恩怨若是在平白往日,曦臣倒也不能阻拦什么,可今日是在清河,是大哥的殡葬之日,怀桑也就此担上清河的重任,您如此一来既是扰了大哥灵下生息,又是误了怀桑继任一事。”
“虽不是清河之事,但也与其脱不开关系,难免日后怀桑会因此事遭人口舌,也不能叫底下人心悦诚服于他。”
“多谢二哥!”聂怀桑出言道。
金光瑶见此也出来打圆圜:“父亲,泽芜君所说不无道理,这里毕竟是清河地界,我们与魏公子的私人恩怨还是待出了清河再行处理。”
他这时候倒当起和事佬了,真真是在仙门百家面前做足了大度的样子,苏晓咧咧嘴,开口道:“这金氏与魏无羡的恩怨,怎么着也还得算上我一份,我苏晓可是看不惯你们金氏很久了,当初穷奇道一事,我从中也出了不少力了。”
“况聂宗主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此事也还要向金光瑶公子讨问一二,只是鉴于今日,确实不太合时宜,才略微往后延迟一会,不如这地点就定在不夜天吧,当初与温氏大战之处,想来是最合适不过了,至于时间,就由你们来定吧,苏晓与魏无羡随时恭候。”xǐυmь.℃òm
金光善道:“苏姑娘也不必挺身而出,金氏又怎会忘了你,不过是看在泽芜君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再忍让,今日你姑且站了出来,倒全了我相逼之意,正好就依姑娘所言,不夜天,这前因后果,恩恩怨怨便都一并处理了,”
金光善略一思索:“时间就在半年后?”
“好,”苏晓不假思索。
“好,”魏无羡的陈情又回到了腰间,
金光瑶道:“既是达成了协议,金氏必会恪守本分,在这之后的半年里必不会再对魏公子无端挑衅,同样也希望魏公子与苏姑娘二人不再对我金氏一派出言不逊,也不得再次干扰金氏之事。”
魏无羡道:“若行得正,做得直,我魏无羡又何来趟你们金氏的?但若是伤天害理,行不义之事,我魏无羡任谁都是要蹭上一脚。”
“你,”金光善生怒,
蓝曦臣缓和道:“魏公子大可放心,仙门齐心,亦是不愿再多生事端,当年温氏残害仙门,各位都是亲历者,如此惨痛教训谁又会希望它再重演一遍,况温氏落得如此下场定然也是给了在场的各位一个警钟。”
一片静默。
全然只有那蓝曦臣看了看身边的白衣苏晓,抿了抿嘴话又咽了回去,握着朔月的剑柄也依然用力了三分。
本想等着清河一事结束后,就将他二人的缔结姻亲之事宣之于众,可从今日看来,怕是难上加难,仙门之中对阿月的芥蒂越来越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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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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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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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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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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