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也是顿时笑了起来。
苏晓充耳未闻,原是还未从刚刚那一幕中反应过来,而魏无羡见她表情沉默,以为……便漫不经心道:“你这般不回答,莫不是我几年后要死了?”
一个死字便将苏晓的魂给拖了回来,她斥声急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她一脸正经严肃地看着他,大声道:“魏无羡,你,好得很,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过得都好。”
“以后,你将被世人称为清尘君,与含光君二人携手并肩,笑看天下。”
魏无羡一下怔住了,随即道:“愿为你这份始终不渝的守护,嘤当不负你。”
他抬头与苏晓一同看着这片暗黑的天空,他们的眼界不在局限于这里小小的一片乱葬岗,而是有如山川百海,宽广开阔。
一旁的温情陷入了沉默中,一句含光君点醒梦中人,她便知道,即使无论最后有没有含光君,她自始至终也没进过魏无羡的心里。
“那泽芜君呢?”半晌后,魏无羡一句问话打破了宁静,他带着七分揶揄,三分尴尬看向苏晓。
“怎么,你也对男女之情感兴趣?要不要也去体验一把。”苏晓讥唇笑道。
“可别,”魏无羡连忙单手打住道,“我那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好朋友,不行吗?再说,是个人都有八卦心的,”他随即用手肘推了一下温情,“这还不是你问的吗。”
苏晓也不逗他了,只道:“我对他确实动了情。”
二人一听,也不再说笑了,一声不吭地听着苏晓讲她与蓝曦臣之间的事。
“初见他时,翩翩君子,惊为天人,皎皎明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实乃世间难得一见的才貌俱全的仙君子,那时,懵懵懂懂,也并不知情之一物,只是出于对一件美好的事物发自心底里由衷的赞美。他待任何人都是极好的,而那时,我也是那般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做任何事不计后果,也全然没有想到它会给某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其实,蓝老先生罚抄的那一百遍家规,是他替我抄的,还特地模仿了我的字迹,我也不知当时我为什么就会觉得他一定会帮我抄写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无羡捂着嘴唇在偷笑。其实,我早知道了,藏经阁里,你根本就没在写。
苏晓不知的是,蓝曦臣那时也和你存在一样的疑惑,他怎么就在见到你时就犯了糊涂呢?你含着一双汪汪泪眼在祈求他的时候,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给答应了呢,他明明已经看穿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犯了家规。为此,那一夜,他不仅仅抄了苏晓的那一百遍家规,同时又惩罚自己另誊抄了一百遍家规,整整一晚,他都在写家规,直到天明,时昀来收取折子时,发现宗主躺在桌案上睡着了,手底下压着的是张张抄好的家规。
苏晓继续道:“那时我以一身男装示人,我以为他待我与别人不同,是出于他把我当作了朋友看待,就像蓝忘机在没遇到你魏无羡之前,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可遇到你之后便变了一个人。直到那日,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他确实只是真心的想同我做个朋友。”
魏无羡忐忑地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对我说,他要认我为毕生知己。”
“你答应了?”
“没有。”苏晓回道。
魏无羡撑着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苏晓:“为什么?”
“因为我是女的啊,他要把我当朋友看待,待的是兄弟情,我怎么可能与他做朋友?所以我拒绝了他。”
魏无羡与温情二人默契一笑,你这是早就对泽芜君一见倾心不自知。这蓝家兄弟俩对待情爱方面还真是一样的憨憨。
魏无羡问道:“那你为何不挑明自己的女子身份呢?”
“我为何要挑明,他那时也并没说会因为我这身份而改变什么啊。”
魏无羡心里喟叹一句:你不说又怎会知道他不是呢?
……
从初识懵懂不自知到后来深入骨髓的深爱,再到这狠心放弃,她把和蓝曦臣的相知相往又一次经历了一遍,她的神情从欢乐,从愉悦,从忧伤,这情爱的个中滋味在她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番讲述直到夜已深时,一个温氏族人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它的宁静美好,
那温氏族人慌慌张张,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魏无羡一下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你先喘口气,慢慢说。”
原来温宁的疯魔病又再次发作了。
进了小间,那床上的人手脚全身都已被温氏族人严严实实的捆绑住,脸上,脖上,手腕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斑驳可见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缠绕,丝丝缕缕往心脉而去,温宁已全然失去了心志,一双白瞳睁得吓人,双手攥拳,全身在不停扭动,试图挣脱束缚。
魏无羡连忙一道指尖画符,封在他的全身各处,接着,陈情置于唇边,一首清心曲破笛而出,如长天破地打破了宁静,又如万鬼驱策,在驱赶这数万心魔,铮铮笛音,琅琅入耳,振人心肺。
温情也伏在温宁身边,声声呼唤他这个弟弟醒来。
苏晓也没闲着,立在温宁的床头,双手掐指,将近几日修习所得的清心大法,输送到温宁的额头心识处,
在三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大概一盏茶时间,温宁已有所好转,青筋渐渐退去,白瞳也渐渐转为正常瞳色,整个人也不那么挣扎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即使如此,二人也并没松懈,继续进行最后一轮的加固,
曲歇,魏无羡立即食指咬破一条小口,以鲜血点在他身上封住的每一条画符上,而苏晓,收起清心大法的同时再次挥动双手运气,将他们巩固在他心识里的怨念之气连根拔起,通过阴戒,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最后,再一个指掐诀,封住了他的心识,此生再不受外物侵邪。
做完这一切,二人皆是汗流浃背,精疲力尽。他们看着床上已经恢复正常面色,沉沉睡去的温宁,心中甚慰。
苏晓与魏无羡二人相视一眼,他们皆有些话想对温情说但又开不了口,等着她将温宁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后,才道:“他恐怕这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样子生活了。”
他指的是他皮肤上的青斑。
温情轻道:“他还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欣慰。”
魏无羡继续道:“他身上各处的怨气皆已被我和苏晓全部清除了,身体的各大穴和心识穴也已被封,此后,他的疯魔病不会再发作了。只是……”他顿了顿。
“魏无羡,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想没有什么比我弟弟的命更重要。”
“这些穴位被封,怨气进不来,但同时也表示着他接受不到任何属于外界的气息,便也就是此后无知无感,对一切都毫无感觉。他的智力依然停留在在此之前。”魏无羡很慎重地道。m.χIùmЬ.CǒM
良久,温情有些哽咽道:“这些都没什么,即使他以后退回去变成个小孩子,我也一样能照顾好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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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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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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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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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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