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摸着簪子下那节细长的银色珠链,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便是古代女子所戴的步摇,
“来的时候看到,觉得很配阿月,便买下了。”蓝曦臣淡淡地回道。
苏晓毫不犹豫地挽过蓝曦臣的手臂,二人一起走上红鸾的月桥上,将两副面人同时插在了桥手处的月形中,双手合十,许下一生美好的誓言。
经过吃的,经过杂耍的,经过各种各样的小摊,都不免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了,人静了,二人这才回了客栈。
第二天,又是马不停蹄地回姑苏的一天。这次,他们雇了辆马车,夜晚,便可以直接在车上休息了。
几天之后,到了姑苏,进入彩衣镇,临近云深不知处的山脚下了,二人坐了一条船,挨靠着站在船头,看着这片碧绿无垠的茫茫水河,蓝色的衣紧挨着白色的衣,蓝白色的发带纠缠着发丝风中飘扬,远远瞧着,一个风姿绰约,一个俏丽佳人,佳偶天成,实乃璧人。
划船的艄公也在这时唱起了郎情妾意,思念女郎的曲子来,“注定在前世的桥,今生相逢在人海里渺渺,故事何必去寻找,柳暗花明的拐角,你未迟来我未早到,犹记那年春来花正好……”
船行到了水中央,咯噔了一下,苏晓没有站稳,险些一个踉跄,蓝曦臣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水里的漩涡,不禁就想到了几年前,大家一起来这里除水祟。那时,他们一个个天真还又狂大,丝毫不知畏惧的那般洒脱随性的年轻。
艄公的话传了过来:“刚才吓到两位了吧,我这桨刚刚不慎挂到了水里的水草,”转过头来时,看到这二人亲昵相扶的姿势,笑着又转过去继续划船,唱着歌。
“注定在前世的桥,今生相逢在人海里渺渺,你未迟来我未早到,犹记那年春来花正好。”
山界处守门的弟子来报宗主回来后,蓝启仁便一直在兰室等候着。
二人走上山中的石阶,到了最高处的庭院,白云围绕,雾里缭缭,仙境一般的云深处,曾经的向往,如今也是她的第二个家了。
兰室,苏晓自觉地退了出去,因为她发现蓝启仁看她的眼神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刚出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吵声,“苏姑娘是薛氏后人,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一早就和着忘机他们瞒着我。”
苏晓近乎能想象得到蓝启仁此时有多愤怒,它那双白胡子怕是被他吹得竖起来了。
让苏晓震惊的是,蓝曦臣接下来的话:“是,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好,好一个‘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和忘机说得一模一样。”蓝启仁指着手指,直接气到不行,一手扶着椅背,喘着气坐下。
“你知道当年,薛重杀了多少人吗?他的手上沾的鲜血又何止这数以百万的仙门中人,还有这生活在各个地界的百姓,那一役过后,仙门是足足过了十多年才恢复了一点点生机。”蓝启仁感慨道,
若说起当年之事,他虽然那时还是一个几岁的孩童,乱葬岗时却见证了一个一个的人在他面前倒去,到处是鲜血与横尸,父亲是在那场尸血堆里才把他找着了,此后,幼小的蓝启仁的心里便有了阴影,夜夜不能寐。随之带来的还有云深不知处十几年的百废待兴。
苏晓忍住了想冲进去的举动,选择默默地离开了,有些事情自己进去只会越搞越糟。她震惊于,在蓝启仁面前谎言的,除了蓝曦臣,还有蓝忘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打心底里都对他非常感谢。
黄昏时,蓝曦臣从兰室出来了,他的脸色不大好,适逢看到在门外候着的蓝忘机,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兄长,我来时看见苏姑娘在那门外踌躇了半会。”
蓝曦臣一听,心中似是一惊:“她,什么时候走的?”
“兄长也不必过于担心,苏姑娘胸襟宽阔,定不会在此事上耿耿于怀。不过,兄长与叔父的对话,忘机也听了些许,关乎苏姑娘身世,还是要仔细弄清楚为好,先不说各世大家族,咱云深的那些长辈对薛重一事仍是心怀芥蒂,忘机担心,若此事被他们知晓,只怕……。”
蓝曦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转身又急忙折返兰室,屋内这时传来裹挟灵力的声语贯穿在二人耳里,
他顿时脚步一滞,“叔父,”
“滋事体大,那通传的弟子已被叔父禁言,施了忘术,你大可放心,曦臣,我虽能暂时替你瞒过,但此事已经发酵,世家悠悠众口,难免不会再次传到云深,你还是尽快找苏姑娘问清此事,叔父在兰室等你回复。”
言毕,灵力散。蓝曦臣朝着那屋门紧闭的兰室喊道:“多谢叔父相护,曦臣定会尽快给叔父一个交待。”
而后,二人一起出了蓝启仁的院子,蓝曦臣决定先去藏书阁找一找,有没有可能当年之事会留下一些只言片语,或许薛重行的诡术就有可能记载在上面。
蓝忘机道:“兄长,其实一回来,我就和魏婴去藏书阁里看了。”
他摇了摇头:“半分蛛丝马迹也无。”
“其实,兄长和我都知道,蓝氏的藏书阁里是不可能也不会有这些的。”
蓝曦臣一脸沮丧,神情低落,蓝忘机心中不忍,于是便将回来后自己逼着魏婴相告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
很长时间的沉寂之后,蓝曦臣道:“明日我便去乱葬岗看看,魏公子和阿月那里,先不要说,若是他们找我,你替我瞒了过去。”
“其实,义城之时,兄长和我都看出了苏姑娘的不寻常,只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我们去弄清楚,聂宗主就出了事,紧接着苏姑娘身份一事又突然公摊于几大世家眼前,这一系列,一种种,兄长难道不觉得事出蹊跷吗?”m.χIùmЬ.CǒM
蓝曦臣转过身,扬首看着他那已经长大的弟弟,心中欣慰,他丢掉了从前那个孤傲独立的包袱,会为他人,为蓝氏设身处地着想,也会了独当一面,蓝曦臣相信,日后他不在的时间里,蓝氏在忘机的带领下会继续发展地更好。
“忘机,你成长了,你能说出这番话,兄长深感欣慰。兄长怎会不知,这种种事情发生得都太过突然,时机却又显得刚刚好,一个个竟都毫无漏洞可言,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有人一早便安排好了的,而这背后的目的,往深处一想,全是冲着阿月去的,魏公子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蓝忘机:“兄长为何不直接将这些话说给苏姑娘听呢?或许从苏姑娘那更能知道些什么。”
蓝曦臣顿了顿,道:“阿月冰雪聪明,怎会不知这人的目的……而我亦不想逼她,”
“所以兄长决定去乱葬岗一趟也是为此?”
蓝曦臣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蓝忘机道:“魏婴说穷奇道那夜,他们被逼入乱葬岗内,苏姑娘一度昏迷了几天,醒来后他便发现了她体内藏有暗黑之力。”
魏无羡虽然道出了一些,但蓝忘机觉得他还是瞒了他一些没说。
入夜,苏晓徘徊在窗户前久久,白日蓝启仁与蓝曦臣的对话,心上虽未有芥蒂,可蓝启仁说得却也是句句在理,云深虽然能庇护自己一时,可若其余世家事后追问上云深,蓝曦臣又该作何答复,既这件事起因是自己,就应该自己一人承担。
她想了想,终于决定向蓝曦臣敞开心扉,将自己是薛氏后人一事,还有当年青蘅君与其夫人闹掰的真相也一并说出来,
做了这一决定,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不管结果如何。
不过,在此之前,她决定去魏无羡那里一趟,将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告诉他。他知道很多,在乱葬岗时他便知道了。
苏晓来时,魏无羡并不惊讶,他一副潇洒恣意的姿态坐在桌子旁,携着一坛天子笑正在往嘴里倒呢,
苏晓心下了然:他在等她。
轻移步子,她缓慢地走进屋内,还不等苏晓开口,魏无羡已说了话:“你已经决定告诉泽芜君了吗?”
她的心里没有哪一刻比得上现在如此坚定,伴随着她嘴里吐出的那个“是。”字,坚定而又有声。
苏晓以为魏无羡总要说些什么时,他却一个快速站了起来,那坛天子笑被遗弃在桌上,晃荡两下,终于站稳后,她听到了魏无羡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天上的月亮照映在门口处的魏无羡身上,拉出长长一个影子,他笑了笑:“如此,也少了蓝湛隔三差五来试探,”
一路寂静无声,偶有山间鸟语厮鸣,苏晓此时才发觉,原来夜已深了如此。
寒室,简单却又不失气质的院落,除去院内那棵青松,一张石桌,便再无它物,就连它的院门外也只是极其普通的一个缠绕着青草的篱笆,
二人从转角走到这头时,远远便没瞧见这里的灯亮,两人相视一眼,加快了步子,
推开篱笆,二人意外地顿住了步子,月光下蓝湛那颀长的身子挡在了外面,
“蓝湛,”魏无羡挺兴奋地叫了声。
他的目光望着前方,那幽暗的远处,那是通向下山的路,
蓝湛将避尘往背后一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晓略有些尴尬地道:“有些话,我想亲口跟阿涣说。”说完,她便抬脚走进了院子里。
蓝湛冷不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兄长已经走了,”
“走了?”魏婴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着蓝湛。
苏晓推着屋门的手一顿,转过身来:“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蓝湛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苏晓时,袖腕处被人一整个拉住,魏无羡扬首道:“苏晓,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找泽芜君。”
说时快,他已拉着蓝湛出了篱笆门,一处青草幽暗处,魏无羡停了下来,他拉着蓝湛迫切地问道:“蓝湛,你实话告诉我,泽芜君去了哪里?”
“乱葬岗,兄长等不及今夜便离开了。”音调不高但却很清晰。
魏无羡顿了一下,“你可知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泽芜君想知道的,整个蓝氏想知道的,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了,你们却偏偏……”他略失望地对上蓝湛投过来的眼神。他的眼里从犹疑变成了肯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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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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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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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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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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