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世已经够惨了,在白棉嫁进来后隔三岔五挨打挨骂,以至于年幼的他极没有安全感,对“二婶”的恐惧深入骨子里,害怕再来第二个。
他这一问,一下子把贺家母子问住了。
王二红率先反应过来,急切地说道:“小二,以后你喜欢谁就娶谁,妈再也不逼你了!”
白棉这个恶儿媳,同样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来。
贺骁摸了摸侄子的脑袋瓜,露出的半截胳膊上有道若隐若现的疤痕:“贺家后继有人,我不打算找。”
王二红张了张嘴,想说这怎么行,可是看着儿子平静的眉眼,她叹了口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琇書網
这几年小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想他了或是家里有急事,她去邮局给他打电话,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人,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虽然小二从来没有说,但是她能猜到他做的事很危险,胳膊上腿上偶尔露出来的伤疤做不得假。
现在小二说不找,是怕哪天回不来,耽误了人家姑娘吧?
“真的?”
贺平安不知道奶奶的藏起的担忧,整个人一改先前的冷漠变得快活极了:“二叔,没有二婶你还有我和奶奶,以后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顶着侄子天真又直白的笑脸,贺骁莞尔:“好。”
贺平安却是认真的,以为二叔答应了,不由得笑眯了眼:“一言为定!”
这个自幼父爱缺失的孩子,把对父亲的孺慕和崇拜,全部投射到了贺骁身上。
贺骁是叔叔,也是父亲。
厨房里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房间里的白棉也吃光饭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打量起这副身子的相貌来。
看到镜子里熟悉的脸,饶是心里有所准备,白棉还是吓了一跳,指腹抚摸着左眼下角:连这里的小痣都一模一样,难道这副身子是她自己的?
这怎么可能!
白棉用力甩头,自我说服道:“你是二十一世纪的白棉,遵纪守法红灯都没闯过,和这个生活在八十年代的家伙,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如此再三,白棉噗通乱跳的心勉强安定下来,庆幸上辈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没叫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白棉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头一件事,自然是解决原身留下的债务。
这笔债肯定不能让贺骁还,好在这是1982年,个体户已经遍地开花,做点合适的小买卖,还这两千块不算难。
贺骁承诺的三百块的离婚补偿,她也不可能要——贺家的家底都让原身掏空了,哪怕有钢板厚的脸皮,她也不好意思要。
其次恶女回头,重新做人。
原身的名声太差了,差到娘家人跟着抬不起头。
她得扭转负面形象,否则不久后的那场严打,她不一定能够安然脱身——
原身经常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万一有人跳出来举报就遭了。
捋清了接下来要做的事,白棉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拿起桌上的碗筷打开了房门。
这会儿贺骁去挑水了,王二红也不在家,只有贺平安踩在小凳子上洗刷碗筷。
听到脚步声,贺平安以为奶奶回来了,扭过头刚要说话,一看是那个让他夜夜做噩梦的人,他的小脸“刷”的一下白了,直接从小凳子上栽下来。
“小心!”
白棉惊得扔掉碗筷扑过去,一把托住受惊过度的小孩,避免他的小脑瓜和旁边的橱柜“亲密接触”。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吓得闭紧眼睛的贺平安茫然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女人柔和的眉眼。
不对,这个坏女人比恶鬼还要可怕,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二叔、二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你敢打我,二叔不会放过你的……”
贺平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瑟瑟发抖地缩在橱柜与墙壁之间的角落里,觉得面前的女人更恐怖了。
白棉讪讪收回手,心里直骂原身造孽: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欺负成这样,你咋不上天呢!
看着吓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孩,白棉心知任何解释都无用,索性没有搭理他,拣起地上的碗筷来到灶台前洗刷。
没有打也没有骂,贺平安慢慢停止了颤抖,不可思议地瞪着女人的背影:
她,她想干吗?是害怕二叔不敢对他动手吗?
不,不对,她都敢跟二叔打架,怎么会怕二叔!
一定是她不想离婚,才故意装出这副友好的样子,骗取他们的信任,以为她改好了!
可恶,这个女人太狡猾了,他绝对不能上当,也不能让二叔和奶奶被她骗了!
白棉不知道小屁孩丰富的心理活动,三两下洗净碗筷擦干水渍,一一放进橱柜里,对满脸警惕的小屁孩视而不见。
“你在做什么!”
挑着两桶水的贺骁一进厨房,看到的就是满头绷带的女人背对着他,将胆小的侄子逼进角落里的场景。
没等白棉反应过来,胳膊就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紧紧捏住,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了一边。
“你还想对平安撒气是不是?”贺骁盯着女人的眼睛,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很想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胳膊被捏的生疼,白棉下意识挣扎:“你误会了,我没有对平安撒气。”
她又不是变态。
贺骁以为白棉在狡辩,眼里的怒意更盛:“不是对他撒气,他能躲在这里?”
不问缘由,解释了又不听,白棉也不是好性儿的,好感度立马下降三分:“我说没有就没有,信不信随你!”
说话间她胳膊一扭,挣脱了男人的大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原身前科太多,白棉能理解贺骁的不信任,可她不可能委屈自己,这贺家是不能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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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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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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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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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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