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四面八方,至少倒下十几口血煞,甚至还有两口倒在井沿上,显得分外凄凉。
焦糊的味道弥漫在院内。
我此刻已经过了院子一半有余,能瞧见堂屋位置站着的周彦了。
周彦额头上汗珠直冒,他眼中全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盯着我。
我收起四规明镜,漠然看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余秀起身,机械地跟着我。
就在这时,她忽地一声闷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
下一秒,她身上的衣服变了,变得鲜血斑驳,并插满了匕首。
脸上更是苍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活脱脱一张死人脸。
只不过,此前余秀脸上有符,现在无符。
她的眼珠子,呈现一种怪异的深青,瞧不见一丝一毫的眼白!
同样,一声沉闷的哼声入耳,分外痛苦……
入目所视,堂屋右侧,一人像是藏匿在那里,却踉跄跌了出来。
周彦猛地转过身,大惊失色地上前搀扶。
我瞳孔微缩,忽地便想到一点。
椛常在带来的族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跌出来那人,穿着一身素色唐装……
就是他暗中下手,用某种特殊手段将人害死?
至于他现在这副狼狈模样,是因为他也想害死余秀,只不过,他并没有看出来余秀本身就是一具尸体,反倒是被余秀反噬了?
余秀眼中那一抹深青,让人心生寒意……
怪不得,余秀这么凶……
她不但是八败寡妇,还是悬着一口气的活青尸,老秦头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余秀和吕阚这一家子留在了老拐村……
并且……我还有种感觉,以前的余秀,虽说也凶,但似是被掣肘压制了。
是因为老秦头贴在她头上的符?
符有压制作用,同样封住生气,不让余秀生气散尽?魂成游魂?
老秦头好像一举数得。
他没有多留后手,让余秀的符救了我的同时,还能保住她的缘由,是因为,他觉得那时候让余秀失去作用已经够了?
毕竟,那不久之后我就拿到了他的信,算是阴差阳错走上半截他的推断安排……
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老秦头或许是认为,余秀不好控制,该让她消散的时候就消散,而我有了两种命数,在他眼中,以后是能驱使瘟癀鬼的,更不需要留余秀在身旁?
这并非是我多想,因为余秀眼中的那一抹青色太深,甚至遮掩了她本身的呆滞,流露出一股分外的怨毒感。
她嘴唇微颤,似是自身在克制。
“秀秀!”我低喊一声。
余秀身体忽地一颤,似是她也在努力控制着。
下一瞬,她身上淌出了更多的血,血滴答滴答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而那一滩血,又快速的散开弥漫,就像是墨水打翻在白纸上,白纸上疯狂爬满墨迹纹路一般!
我脸色又变了变,好像……不太对劲……
本来的揣测,是余秀难以控制。
她给我的反应,佐证了这一点。
可现在看来,这好像不止是不好控制?
血,淌出来更多,余秀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血!
余秀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发出哀嚎,惨叫,就像是此刻面临着莫大的痛苦!
那先生暗中的手段,伤了余秀,自身遭到了反噬!
可同样,好像也触发了余秀身上某种东西……
血腥气味布满整个院子,逐渐弥漫而起的,是血青色的雾气……
这雾气就像是一双手,朝着堂屋内伸去,其目标,似要抓住那先生!xǐυmь.℃òm
而除了那双手,青色雾气还在弥漫……
眼前所视,好似有了变化……
周家的院子,逐渐被另一层取代。
雾气朦胧,似是某个村镇的入口。
石质牌楼高耸而立,血青色的雾气中,我看不清那牌楼上边儿的字,却能听见潺潺流水声,依旧微弱的哭泣声。
这哭泣声分外稚嫩,像是一个孩子。
视线更清晰了,我就站在牌楼底下,周家的一切全部消失,我所视的,就是这村!
我豁然明白过来。
这好像……是梦魇?
梦魇,是尸的一种特殊能力。
不过,梦魇也未必是凶狱。
寻常,像是黑煞以上的尸体,连带着黑煞在内,就能有梦魇,将人拖入梦中,发生一系列可怕的事情。
梦魇是假的,人只要清醒过来,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最多,就是受到惊吓。
若梦魇成了真,就是梦魇凶狱,尸仙齐莜莜就是如此。
只是,我现在不能判断……
这究竟是单纯的梦魇,还是梦魇凶狱?
要是早知道,那先生的手段会将余秀影响到这一地步,我肯定不会带余秀来。
梦魇要醒来,只能依靠自己强行醒过来,就像是更深度的鬼压床。
若是凶狱,就得有个节点……
冷汗从后背渗出。
那微弱的哭泣声,好似变得清晰多了,在我耳边不停地萦绕着。
深深吐了口气,我迈步,顺着那哭声传来的位置走去。
周遭的雾气好似在我走过后就散开了。
当接近到哭声所在位置时,我瞧见的是一条河。
清澈蜿蜒的小河。
河边有一洗衣服的石板,石板上蹲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她在哭。
那小女孩儿至多七八岁,哭得泪眼婆娑,眼睛旁边都肿了,眼珠布满了血丝。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尖帽子。
似是家里死了人,她在守孝一般。
哭声太重,让人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我不太敢靠近过去,无法确定现在是梦魇还是凶狱,若是这小女孩儿很凶,那麻烦就大了……
得尽快找到余秀才行……
或许见到她,这梦魇就能散去。
先前我忘记说了一样东西,如果及时提醒,或许余秀也能清醒过来,不至于发生眼前这一幕。
正当我想要转身的时候,冷不丁的,我打了个寒噤。
视线全部投在了水边那小女孩儿身上。
让我心生惊愕茫然的是,她的模样依稀竟有些像是余秀……
多看了几秒钟,那岂止是像!
眉眼,口鼻,分明就是余秀,只是她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
梦魇中,余秀竟还是个小女孩儿?
那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让她成了八败寡妇?
这噩梦,从她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萦绕了?
深呼吸,我要朝着余秀靠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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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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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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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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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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